楚晚寧皺著眉,將洛衡全身仔細檢查一番,卻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這種後遺症雖然會帶給洛衡痛苦,但同樣會加速洛衡自身與異能的融合度。且時間並不算長,隻是突然,隻要實力足夠,或許都不會昏厥,洛衡支撐的時間當然也能越來越長。
洛衡迷迷糊糊不知自己在何方,隻是皺著眉喃喃道:“師尊……我難受。”
楚晚寧皺了皺眉,手上靈力傳輸的更快了。
洛衡並不知道自己說的楚晚寧全能聽見,他繼續自言自語:“師尊,你別走那麼快,你能不能,等等我……”
楚晚寧瞳孔一縮,難以置信的看著洛衡汗濕的側臉。入神了許久,他幾乎是落荒而逃的將洛衡送回弟子居,返回紅蓮水榭,腦子裏卻全是洛衡那句委屈的“師尊,你等等我。”
——
烈日當頭。
死生之巔百裏恢弘,廊廡綿延。
作為修仙眾派中的後起之秀,它和上修界那些名門望族頗為不同。
拿如今最鼎盛的臨沂儒風門來說吧,人家的主殿叫做“六德殿”,意在希望弟子能夠“智、信、聖、義、仁、忠”,六德俱全。弟子居住區域,叫做“六行門”,告誡門徒彼此之間要“孝、友、睦、姻、任、恤”。授課的地方叫做“六藝台”,指的是,儒風門弟子需要精通“禮、樂、射、禦、書、數”六般技藝。
總而言之,就是高雅得無邊無際。
反觀死生之巔,不愧是貧寒出身,名字取的那叫一個一言難盡,“丹心殿”,“善惡台”,那都算好的,大概是墨燃他爹和他伯父實在沒讀過幾天書,想到後來憋不出幾個字了,開始胡鬧,發揮類似於“薛丫”之類的取名天賦。
所以死生之巔有很多抄襲地府的名字,比如弟子自我反省的暗室,就叫閻羅殿。
連接休憩區和教習區的玉橋,叫做奈何橋。飯堂叫做孟婆堂,演武場叫做刀山火海,後山禁地叫做死鬼間,諸如此類。
這些還算好的,再偏些的地方幹脆就叫“這是山”“這是水”“這是坑”,以及著名的“啊啊啊”“哇哇哇”兩座陡峭懸崖。
長老們的寢殿自然也難逃窠臼,各自都有各自的綽號。
楚晚寧自然也不例外,他這人喜好寧靜,不願意與眾人住在一起,他的居所修在死生之巔的南峰,隱沒在一片修竹碧海中,庭前蓄有一池,池中紅蓮蔽日,由於靈力豐沛,池中終年芙蓉盛開,燦若紅霞。
門徒暗中稱此風景秀美之地為——
紅蓮地獄。
墨燃想到這點,不由地笑出聲來。
誰讓楚晚寧整天一張晚·娘臉,門中弟子看到他就跟看到修羅厲鬼似的,厲鬼待著的地方不叫地獄叫什麼?
薛蒙打斷了他的遐想:“虧你還笑得出來!快把早飯吃了,吃完之後跟我去善惡台,師尊今日要當眾罰你!”
墨燃歎了口氣,摸摸臉上的鞭痕:“嘶……痛。”
“活該!”
洛衡伸了個懶腰走出來,昨日在紅蓮水榭發生的事他一概不知,隻當自己這次痊愈的特別快,他笑著看著墨燃:“墨燃,你和薛蒙怎麼了?”
薛蒙氣急:“師哥你不知道,昨天你走後,他……他居然敢……非禮”
熟知劇本的洛衡挑了挑眉:“師尊?”
墨燃眼神閃爍:“薛蒙,你閉嘴!”
薛蒙看他一眼,偏要說出來:“他昨日居然敢當眾非禮師哥!”
洛衡一口茶差點噴出來,心裏頓時被“是我拿錯了劇本嗎”刷屏。
“唉,不知道天問修好了沒有,沒修好可別再拿出來審我了,誰知道我又會胡說八道些什麼。”
麵對墨燃真心實意的憂心忡忡,薛蒙的臉都漲紅了,怒道:“你要是敢當眾出言非、非禮師哥,瞧我不拔了你舌頭!”
墨燃捂臉擺手幽幽道:“不用你拔,不用你拔,師尊再拿柳藤捆我,我就當場自裁以證清白。”
辰時到,墨燃照規矩被帶上善惡台,他放眼望去,下麵一片深藍色的人海。死生之巔的弟子都穿著門派衣袍,藍得幾乎有些發黑的勁裝輕甲,獅首腰帶,護手和衣擺處鑲著的銀邊閃閃發亮。
旭日東升,善惡台下,一片甲光。
墨燃跪在高台上,聽司律長老在他麵前宣讀著長長的罪責書。
“玉衡長老門下徒,墨微雨,目空法度,罔顧教誨,不遵門規,道義淪喪。觸犯本門第四、第九、第十五條戒律,按律當杖八十,抄門規百遍,禁足一月。墨微雨,你可有話要辯?”
墨燃看了一眼遠處的白色身影。
那是整個死生之巔,唯一不用穿統一藍底銀邊袍的長老。他身邊的,是唯一不用穿死生之巔衣服的弟子。
楚晚寧雪緞為衣,銀霧綃為薄罩,宛如披著九天清霜,人卻顯得比霜雪更薄涼。他靜靜坐著,身邊站著身著黑銀衣袍的洛衡,距離有些遠,墨燃看不太清楚晚寧臉上的表情,但想也知道這人定是毫無波瀾的。
深吸一口氣,墨燃道:“無話可辯。”
戒律長老又按規矩,問下麵的眾弟子:“若有對判決不服,或令有陳詞者,可於此時一敘。”
下麵的一眾弟子都開始躊躇猶豫,麵麵相覷。
他們誰都沒有料到,玉衡長老楚晚寧居然真的能把自己徒弟送上善惡台,當眾懲戒。
這事兒說好聽了,叫鐵麵無私,說難聽了,叫冷血魔頭。
冷血魔頭楚晚寧淡淡地支著下巴,坐在位置上,忽然有人用擴音術喊道:“玉衡長老,弟子願為替墨師弟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