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百裏外,一輛無論是從車頂,還是車轅,都透露著一股古聲古色味道的馬車上,深青色的車簾子,微微拉開一道小小的縫隙,一隻顯得有些靈動的眼睛,一眨一眨地,偷偷地觀望著車外,那名坐在馬背上的年輕俊逸公子。
直到那名公子眼神似笑非笑地掃向馬車,那道車簾子才瞬間放了下去,緊緊遮住車窗,連車外刮過的冷風,都不曾吹動分毫。
馬車內的小姑娘,兩朵紅暈,浮現在圓嘟嘟的臉頰上,再次偷偷地偷偷地拉開縫隙,卻正好對上那名公子的和煦眼神,瞬間便驚呼一聲,立馬躲了下去,可公子卻好像不大願意放過這名小丫頭的偷偷窺探,手中倒持著的青色長槍,冒著寒光的槍尖,猛地一把挑開車簾,冷風瞬間卷入溫暖的車廂。
已經在車廂中帶了大半晌的小丫頭,感受到那股冷冽的寒風,渾身打了個冷顫,滿臉通紅地看著挑開車簾的男子,臉頰鼓鼓的,似乎有些生氣,可臉上的紅暈,卻不減分毫,看上去倒是顯得有些憨傻。
年輕男子笑了笑,聲音有些輕佻地說道:“我說你這丫鬟,本王不怪你偷偷窺視本王,你倒是怪起本王掀了你這簾子來了,還有,你無事偷偷看著本王作甚,雖說本王是生得些許風采英俊,論之風流倜儻也是半點都不為過的,但你也不用這般偷偷摸摸地看著本王吧?你家小姐就沒告訴過你,皇親國戚,常人不得直視,更不得偷窺張望?”
行駛在有些坑窪的大路上的馬車,原本就有些顛蕩,加上那出身軍伍,隻會騎馬,不會驅車的蹩腳車夫,愣是把一條通天官道,駕成了崎嶇小道,可馬車越是顛簸,那杆挑開車簾的青色長槍上的槍尖,卻越是四平八穩,一動不動的,就用著槍尖上的那麼一點點尖頭,保持著車簾不下落。
小襖氣呼呼地哼了一聲,可卻用著小得不能再小的聲音說道:“我家小姐有傷在身,你若是再不放下車簾,害得我家小姐染上風寒,我,我,我,”連說了三個我,都不知道接下去說些什麼,好像這位蜀王殿下除了京城裏的皇帝陛下,也沒什麼能怕的了,小腦袋中,忽然靈光一閃,想都不想地就脫口而出道:“我就去告訴小王爺去!”
趙賢好笑地看著口不擇言的小丫鬟,笑眯眯地說道:“聽說了聽說了,就是你這丫鬟,偷偷跑出去告訴的李壞嘛!本王都是知道的,不過我可要告訴你,京城的牆門,可是跟江南那些挨門小戶一般的,那牆不說是比陸家還要高上半截,就是一牆接著一牆,牆外還有高牆的風格,都能累死你這個喜歡爬牆的小丫頭,你這爬牆的功底,不知道還能不能爬出去見著你嘴裏的小王爺咯。”
小襖頓時撅起小嘴,小手瞬間就要摸上趙賢伸出的槍尖,剛要碰上,自家小姐的聲音卻傳了出來:“你這丫頭,平日裏大大咧咧地也就罷了,在外麵還這般沒大沒小的,遇見王爺要用尊稱,哪裏是能直呼的。”黃鶯小雀般的聲音中,帶著些許的責怪。
已經不再與當日陸府門前趙賢見到的那般蒼白軟綿,此刻的向楠,臉色已經恢複了些許紅潤,隻是微微發白的嘴唇和稍顯憔悴的臉色,說明著她的傷勢,還未痊愈,隻是臉上已經沒有了往日在陸府裏的那些胭脂水粉,四道觸目驚心的疤痕,從向楠原本精致的臉龐,交錯而過。
“這丫頭從小就被窩慣得沒變,還望蜀王殿下恕罪,莫要與這丫頭計較。”坐在馬車內的向楠,微微頷首致歉。
趙賢雙目有些發愣地看了眼向楠,隻是稍稍一刻,便恢複了方才的那副模樣,笑著說道:“不礙事,本王也不是什麼斤斤計較的小人,向小姐,本王這麼喚你,應當是可以的吧?”
向楠點了點頭,趙賢的那一抹失神,並沒有逃過她的眼神,可她卻絲毫不在意,眼睛微微看向車窗上的槍尖,道:“蜀王殿下若是不與小襖計較,可否將這槍放下?”
將手中的長槍重新提於手中,趙賢目光轉向前方,不急不慢地說道:“向小姐,本王受人所托,將你請進京城,想來你是不怪的吧?”
向楠輕輕搖頭,答道:“向楠自是不敢的,蜀王殿下,可否告訴我,為何要答應那人,將我帶入京城,我可沒聽說過蜀王會對一人如此言聽計從,三番兩次地答應她。”
趙賢嗬嗬一笑,看了眼緊緊跟在馬車身後的那名向家男子,說道:“也沒什麼,當年祖母孤身在京,受她照顧頗多,母後也一直掛念在身,再加上本王的性子,但凡是有人情在念的,隻要靜下心來,就想著趕緊還完,所以她一開口,本王也就答應了。”又看了眼向楠,接著說道:“說起來,若不是李壞和慕容先生點頭,本王也是不大可能將你帶進京城的,如此看來,還倒是欠了他們一遭,不若向小姐今日說個事兒,本王就當換了李壞和慕容先生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