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的基本都是婦孺、老弱。
說起來,韃子也是沒辦法,民眾的起義、反亂此起彼伏,隻能將青壯都死光了,方才能鎮得住,否則,每府駐守幾百號人,哪能忙得過來呀?
此時是二月下旬,春耕尚未開始,農活不忙。
時值正午,鎮中炊煙升起。
年長者正四處呼喚家中那些頑皮的熊孩子,回家吃飯。
鎮中的百姓,尚不知道,自己即將被卷入一場戰鬥。
當急促的馬蹄聲響起。
村口的老漢,睜著微腥的老眼,向馬蹄聲傳來的方向看去。
隻見遠處,韃子騎兵已經顯露出蹤跡,大聲地嘶吼起來,“韃子來了!”
一時間,鎮中如同已經澆開的稀粥般沸騰起來。
要說這老漢有見識,其實不然。
老漢此生都沒出過廣信府,哪知道韃子?
可自從清軍占了江西後,對百姓的掃蕩,幾乎是沒有間斷過。
是,清軍在紹興、寧波大敗,多鐸幾乎全軍覆沒之後,在府城,特別是治所,確實收斂了不少。
可以周邊偏僻的小鎮、農村,掃蕩更加猛烈。
這不奇怪,義興朝占了江南十三府之地,加上沿江產糧地基本上陷入僵持,各地官府都在坐觀其變,賦稅就不用說了,清軍由此失去了就地補給的可能。
可從北方運糧,輾轉數千裏,一百斤糧運到江西,恐怕耗費就得過半。
那麼“就地取食”就成了不二之選。
各府城不能動,因為韃子至少也懂得兔子不吃窩邊草,真要將城裏的百姓給逼急了,晚上怕也沒法安睡了。
所以,清軍的目光就盯向了周邊。
這三、四年間,鄭家坊已經遭遇過不下十次的清軍掃蕩。
所謂見怪不怪,村口老漢就算睜眼瞎,也能辨別出這該死的馬蹄聲。
可是,百姓已經有些麻木。
他們認為,這大概又是一次劫掠,鎮中的青壯幾乎被殺光了。
或許,韃子劫掠一番,自然就走了,反正家中已經沒有什麼可以搶的了,讓他們搶去唄。
百姓沒有逃跑,反而一個個出門,聚在一起,敞開了家門。
隻要人能活,就行。
轉眼之間,清軍騎兵將整個鎮團團包圍了起來。
確保無人走脫之後,將近千百姓驅趕到了鎮中央的大曬場(江南水稻,收割之後曬幹的地方)。
百姓麻木地任由清軍驅趕,漸漸集中起來。
清騎主將,叫吳惟華。
聽這名字,很讓人覺得這是個漢人。
其實不盡然,他是蒙古人,準確地說,是蒙漢混合的雜種。
吳惟華祖上是蒙古人,明恭順伯吳允誠之後。
吳允誠在永樂年歸順大明,朱棣賜姓吳。
清軍入關後,吳惟華這廝拜迎多爾袞的馬首降了清,自薦往山、陝各地招撫,並隨征太原、大同等地,可想而知,為了討好新主,這廝得殺多少漢人,才染紅了他的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