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放大敵人的兵力、戰力?
很簡單,讓北伐軍登陸北岸,引發北岸防線全線潰敗,隻要戰敗的人多了,那麼,陳錦就如同一粒沙子,淹沒在無數戰敗將領之中,罪過也就不值一提了。
就算最後依舊被追責,也可保住家人不受牽連,法不責眾嘛。
就這麼個荒唐的念頭,讓陳錦做出了撤退決定。
這念頭看似荒唐,但事實上,從古至今,時而有之,特別是國朝末年,就更多了。
明末有之,清末有之,後世倭國入侵時,一樣有這樣的人。
他們的本意並非想賣國,當時的一念之差,根本沒去考慮引發的後果,就想著法不責眾四個字了。
可北岸清軍的突然撤退,確實震驚了北伐軍所有將領。
吳爭甚至懷疑,敵人是不是學乖了,想對自己來一出誘敵深入,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吳爭至少猶豫了一柱香的時間,竟然沒有一個將領催促吳爭下令追擊。
事實上,所有人都在懷疑,這,究竟是不是圈套。
更多的將領,心裏還是想著見好就收,今日的戰果已經很大了,以千人的傷亡,擊殺了上萬旗軍,這等戰績,足以彪悍青史。
敵人遭此重創之後,短期內已經失去繼續進攻南岸的實力,我軍隻要固守淮安,等援軍到來,就是勝利。
沒有人想要冒險去擴大戰果,吳爭的猶豫其實正合眾將的心意。
可至少有兩個人想法不一樣,蔣全義和宋安。
這二人的想法和反應也不一樣。
宋安是心性所致,敏銳地意識到了,對岸敵人有可能真是撤退,但他向來不主動去改變自家少爺的決定,他自認要做的,就是忠誠地執行自家少爺的命令,所以,他是想到,但不說,等著吳爭自己決定。
可蔣全義則不同,他向來“跋扈”慣了,連吳爭的命令都敢抗,當日若非他執意北上,哪有眼下之困?
如果泰州衛按吳爭命令固守興化,與高郵州方國安部、東麵魯之域部連成一線,足以互為犄角,就算真有鳳陽府上萬騎兵突入揚州府,以蔣全義、方國安、魯之域三部兵力,就算無力驅逐敵騎,固守三城自保還是有餘的。
正是因為蔣全義抗命突進,使得戰線拉長,身後防守力量空虛,才被敵騎攔腰截斷,造成了這二十多天的困境。
當然,魯之域攻鹽城受挫,也是其中的原因之一,如果鹽城順利占領,那麼就算被截斷後路,有通州一條退路,也不至於被四麵合圍。
雖然吳爭至淮安府,並沒有因此而責罰他,但蔣全義一直希望自己來一場轟轟烈烈的大勝,以功折罪。
之前慨然請纓強守五天清江浦,也是這種心理,而事實上,他確實守住了五天,沒有讓一個韃子越過他的防區,哪怕付出了泰州衛數千條性命。
但蔣全義覺得“不過癮”,他自認還不足折去他抗令北上之罪,所以,對於他而言,每一個微小的戰機都會被他無限放大。
與宋安不同的是,蔣全義並沒有真正意識到敵人是真的在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