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爭沉默了一會,拱手道:“臣……告退。”
既然談不下去了,暫時回避是個好方法,它可以讓雙方慢慢冷靜下來。
但讓吳爭意外的是,朱媺娖深吸一口氣,道:“吳王久於征戰,有功於社稷……朕欲破例留吳王在宮中盤桓些時日,調養身體,以示恩寵。”
吳爭臉色頓時變了,真被李顒一語中的了,此行並非想象中的那般簡單,也真被宋安說對了,到了這位置上的人,沒有任何情意可言,就算是女人,一旦坐在這位置上,也就不再是……女人了。
吳爭有準備,他緩緩轉身,麵向朱媺娖,“上次臣派馬士英傳書於陛下時,信中所提及遜帝,也就是令兄,自盡疑案,不知陛下可否悉心追查……。”
朱媺娖臉色驟變,剛想開口,被吳爭抬手打斷。
吳爭平靜地道:“臣一直在派人手調查此案,雖然進展緩慢,但皇天不負有心人,案情已初顯端倪……陛下恩寵,臣原不該拒絕,奈何此案所涉人員太多,須臣嚴加管束,以免皇室清譽受損,還請陛下收回成命。”
朱媺娖臉色蒼白如紙,她身體劇烈地抖動,氣息急促,死死地瞪著吳爭,說不出一句話來。
吳爭大聲唱道:“臣吳爭敬謝陛下盛恩,臣告退!”
就這樣昂首退出殿門,在張同敞失望、不甘心的目光下,在群臣茫然不知發生何事的疑惑下,出宮揚長而去。
……。
談崩了。
吳爭不得不退出皇宮。
這是他與朱媺娖之間,最大的一次爭吵,也是最後一次。
進京之前,吳爭隻是想以一種最“和氣”的方式,解決後院不斷起火的問題。
其實吳爭最初隻是想與張同敞算算帳,然後不負責任地貶鏑掉朱存釜。
在吳爭看來,隻要讓這二人離開朝堂,有朱媺娖的明理和黃道周的扶持,義興朝至少還能撐上幾年,至少不會在背後給自己添亂。
廢黜另立,是吳爭臨時起意,是淳化那一幕發生之後的臨時起意,實際上,吳爭自己也在斟酌後果。
但經此一吵,這事就成真了,因為,一個對自己懷有惡意的皇帝存在,絕不符吳爭自身的利益。
從吳爭順利出宮時起,京城似乎變得風平浪靜。
內亂並未發生,君臣也沒有對立。
可消息靈通的官員們心裏都明白了,一場風暴漸近,就連一些敏感的民眾,都感覺到了一種山雨欲來前的壓抑,讓人喘不過氣來。
無數的軍隊調動,官員們紛紛暗地造訪、聯絡。
第三天,一直閉門不出、沒有動作的吳王,率先動手了。
動手不是開戰,吳爭無意開戰,若要開戰就不進京,或者迅速離京了。
吳爭隻是遞了本奏疏,諫議也簡單,徹查秦王朱存釜無端在獄中身亡案。
……。
吳爭的奏疏,如同一顆石子投入池塘,激起軒然大波。
朱存釜不是普通人,他是明室近支、親王、宗正令,雖然張同敞當眾宣讀了皇帝的口諭,但這不代表著在沒有最終定罪之前,可以無端身亡,就算是皇帝下旨,也不行,必須先定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