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月立刻明白過來,這個孩子被嗆住了。
她忍不住上前一小步,卻又頓住。
這個孩子現在很危險,丫鬟婆子用的辦法又根本是錯的,完全不能幫到他,但她現在不是永慶公主趙泠月,而是生死由人的丫鬟白露,如果上前幫忙,一旦有個萬一,很可能被推出來成為替罪羊。
手指一直在男孩嘴裏掏的丫鬟停了下來,她麵色蒼白,聲音顫抖地說:“我拿不出來,少爺是不是快斷氣了?”
旁邊一個丫鬟尖叫一聲,“不準胡說!分明是你不沒有認真!剛才那個糖也是你給少爺的吧!”
“我沒有,我根本沒有拿!我知道了,你做賊心虛把屎盆子往我頭上扣!”
“你們別吵了,剛才翠玉不是去找人了麼,大夫馬上就會到了。”
泠月左右看了看,並沒有看到任何人趕來的影子,而且就算有大夫在這附近,這後院這麼大,等跑過來恐怕這孩子早就斷氣了……
泠月向她們跑去,“把孩子給我。”
她曾經看過宮中禦醫在宴會上用倒立擠壓之法救治被核桃卡了喉嚨的小姑娘,回去後還查了醫書,對於此類辦法也確有記載,但她從來沒有親自實踐過,完全是紙上談兵。
泠月專注地一下一下在男孩上腹用力,丫鬟們則呆呆地盯著她,仿佛稍稍出聲就會影響到這個從天而降的救兵帶她們出苦海。
一下又一下,泠月的心越來越沒底,也許她真的不應該衝動的。
“出來了!”猝不及防的,一個丫鬟驚喜地尖叫一聲,隨意她的叫聲,小男孩咳了一聲。
所有人仿佛都突然複活過來了,恢複了正常的生機,笑著哭著撲到小男孩身邊關切他,她們都從死亡的陰影裏解脫出來了!
泠月也暗自鬆一口氣,為自己捏了把汗,退到一邊。
領頭的嬤嬤走過來向她施禮,“多謝姑娘,如果不是姑娘援手,恐怕我們小少爺——”
泠月擺擺手,“不妨事,小事一樁,你們快帶孩子回去吧,我看他受了不小的驚嚇,得趕緊看大夫。”
劉嬤嬤點頭,“請問姑娘叫什麼名字,是哪個院子,你救了少爺,我們夫人定會有獎賞。”
泠月出手單純隻是不忍孩子喪命,卻並不想為自己招惹任何可能的麻煩,於是說到:“這種事知道的人多了也是平添事端,嬤嬤和在場姐姐們難免被責罰,實在是沒有必要,於我不過舉手之勞,不必介懷。”
劉嬤嬤也不好勉強,目送泠月跑遠了,等她走了,才發現地上遺落著一張畫紙。
……
劉嬤嬤把林歡送回到他母親七少奶奶那裏,等請大夫開藥熬藥這一大串事情折騰完,又把藥給林歡灌下去哄他睡著,已經是大半夜了。
七少奶奶這才有空細細盤問情況。
雖然泠月之前說不需要提她,但劉嬤嬤怎麼可能對七少奶奶隱瞞,一五一十全都仔細說了。
七少奶奶說,“這麼說,如果沒有這個丫鬟,歡兒的性命可能就保不住了。”
“是啊,要不說咱們少爺福大命大,這種危機關頭還能遇見轉機。”劉嬤嬤說,“那丫鬟也是個不愛邀功的,連名字都不肯說,還是有丫頭見過認出來了,說是十四少爺院裏那個新來的,叫白露。”
七少奶奶秀美的雙眉微微舒展,“原來是十四叔院裏的,聽著是個性情純良的。”
林歡是七少奶奶的獨子,七少爺又英年早逝,可以說林歡是他們這一房的命根子。泠月這次出手救下林歡,劉嬤嬤心底感激非常,也有心替她在主子們麵前討個好。
於是她從袖子裏摸出撿到的那張畫遞到七少奶奶麵前,“這是白露落在那兒的,我撿了回來,奶奶看一看,的確是個用心做事的。”
七少奶奶展開畫,先是讚歎了一聲,“好漂亮的字。”畫的工筆隻能說一般,但這手蠅頭小楷,莫說丫鬟裏麵,就是放到千金閨閣中,也稱得是上乘了。
待看清畫中的內容,七少奶奶說到:“真是個勤懇用心的丫頭,怪不得會被十四叔看上,之前我聽人說他院子裏進了丫鬟還奇怪呢,今日一看果然不俗。”
劉嬤嬤說:“如果不是十四少爺的人,我都想和您說把人要來放在少爺身邊伺候呢,一定是個妥帖人。”
“她做了好事不願聲張,但救了我兒子這份恩情,我卻不能當不知道。”七少奶奶含笑道,“我等會寫封信給十四叔親自道謝,你把這幅畫給人家送過去吧,別讓她著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