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懷璧聽見門響也未曾理會,她捂著心口坐在床邊,小心翼翼地解開衣裳。
屋中陳設著一麵鏡子,秦懷璧便就著燈燭光輝,望向鏡子中的自己
因著是扮了男裝,衣裳裏麵便還纏著用作束胸的束布,她將束布解開,冷汗便順著額角流下。
隻見那雪白的胸脯上盡是大片的青紫,顯然是嶽千帆那妖女的傑作。
秦懷璧伸手探入包袱,想要去拿包袱中事先備好的金瘡藥,誰知包袱沒摸到,倒是摸到了整齊疊放在側的衣裳。
她將衣裳拿至身前隨意的翻了翻,卻是一件男裝。
她先前本以為這衣裳是江楚珩的,但她知曉江楚珩常年都是一身靛衫,可手中觸摸的衣衫卻是一件紅色窄袖圓領袍,如此,心中便生起狐疑來。
她聽著對麵那窸窣作響的換衣服聲,提著那衣袍輕手輕腳的走到鏡子前比劃了一番。
這一筆畫之下她便明了,這衣裳顯然是照著她身形裁剪的,雖同樣是男裝,但暗紋繁複,精美細致,瞧著倒是比秦昭易的衣裳穿著更合身些。
她的眼中略過一絲冷意。
她隔著屏風望向對麵的江楚珩,冷聲:“江楚珩,今夜你是不是早知我會在此處過夜?”
屏風對麵的窸窣聲頓了頓,許是因為疑惑,對麵的人並沒有立刻回答她的話,過了片刻才疑惑道:“什麼?”
秦懷璧沒好氣的將衣裳拋向對麵的江楚珩:“你少裝傻,這衣服是怎麼一回事?你若不是早知我會來此處,你又是如何這般未卜先知在房中準備我的換洗衣裳?你別想狡辯說這衣裳是你自己的。”
江楚珩沉默著翻看了一番,半晌才道:“這衣裳的確是我準備,我本是想在今夜你歇息時讓小二送到你房中的,隻是沒成想,你今夜會歇在此處。”
秦懷璧挑眉:“當真?”
江楚珩道:“那位魯姑娘前來又非我所能控,再說這一路唯有你我二人,我若真對你有覬覦之心,也不會以君子之禮待你。”
秦懷璧默了默,道:“既是我錯怪了你也就罷了。”
江楚珩將衣裳順著屏風旁重新遞來,秦懷璧接過那衣裳,卻摸到一個冰涼的瓷瓶。
江楚珩道:“知道你一直挺著傷,這藥我在軍營訓練時常用,對傷口修複有益。”
秦懷璧一把搶過那衣服,別別扭扭的沒有再接話。
她匆匆塗了藥,換下髒衣裳疊好,吹熄了油燈便急急的睡下。
那邊江楚珩才將將邁入熱騰騰的浴盆中,剛剛坐下,抬眼見屏風對麵漆黑,便輕聲道:“小公主,這一路風塵仆仆的,你也不沐了身再睡下?”
秦懷璧沒理他。
江楚珩用手撐著下巴,眼珠一轉,道:“也是,公主金尊玉貴,若是沐身,必然得有人在旁侍候,微臣不介意侍候公主沐身,不知公主意下如何?”
一個枕頭猛地越過屏風頂,直直地砸進了江楚珩的盆子中,水撲了江楚珩滿臉。
屏風對麵傳來秦懷璧的冷笑。
“你要是這麼想伺候我,回宮後我便奏明父皇,讓你做我的貼身太監。”
“太監”兩個字秦懷璧刻意咬的很重。
江楚珩低頭看了一眼,訕訕地將濕透的枕頭從浴桶中提了出來。
那邊的秦懷璧屏聲靜氣地聽了半晌,見對麵沒了聲音這才輕哼了一聲,抱著被子頜眼睡下。
深夜靜寂,少女均勻的呼吸傳入江楚珩的耳中。
他側過頭,露出俊逸無雙的側臉,而這張臉上那一雙碎玉般的星目此刻正沉默地盯著屏風上的戲鯉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