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手中的粥碗“啪”地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她定定地望著秦懷璧,麵白如紙。
被小心翼翼,細細包裹後埋藏在心底的秘密就這樣被人輕而易舉地被撕開,赤裸裸地暴露在外,讓她近乎歇斯。
她瞪大眼睛後退了兩步,否認的話哽在喉中,卻是怎麼也擠不出。
都是女兒家,同秦懷璧那樣親近的朝夕相處多日,她即便再蠢頓,又怎會連秦懷璧的女兒身都看不出呢?
可是她忘不了第一次見到秦懷璧之時。
飯館初遇,少女一襲颯爽紅衣,發束頭頂,眉眼清俊倔強,款款走來那修身玉立的模樣好似潘安宋玉。
她目光冷傲,卻是那樣溫柔的走到自己跟前,親自為自己撿起掉落在地的布包,聲如玉碎,出奇溫柔。
她柔聲道:“姑娘,你的東西。”
這句話在宛如的腦中同某一處的記憶重合,那一刻,恍惚間,她便似乎看到了當年,在足履首尾相觸的街道上,那青衫金冠的瘦削男子撩開車簾,親手為她撿起布包,遞到她的懷中,同樣是那樣溫柔而關切。
“姑娘,你的東西掉了。”
她是個苦命的,在外漂泊多栽,備嚐世人冷眼,人人都道,這姑娘不顧廉恥,為了幾兩銀子便不惜自甘輕賤在外拋頭露麵,卻唯有那高高在上的二皇子會將她當成一個正常的女子,教她讀文解字,教她繪畫念詩,即便知曉她身份低賤,卻依舊會在出門時順手為她買下京中貴女才用的起的脂粉釵環。
她在市井中摸爬滾打多年,察言觀色已是本能,難道她不知道秦昭明是在利用她麼?難道不知道若是沒了這雙織布的手,秦昭明便會將她棄如敝履麼?
難道她不知道,自己卑賤的身份,即便對秦昭明的動心也是不會有結果的麼?
她什麼都知道,可看得清卻不代表掙得脫。
於是她將這份愛意小心翼翼地同那兩年的時光一同埋藏心底,她假裝不知道秦懷璧的身份,不斷麻痹自己,將秦懷璧看做秦昭明,可是越是如此,她卻反而愈加沉淪其中,連掙脫而出,竟也不能了。
越是沉淪,她便越清楚自己的癡心妄想是多麼荒唐,她走投無路,隻得將對秦昭明的心意盡數地給了秦懷璧,利用秦懷璧與秦昭明的那一點微不足道的相似來偷偷的聊以慰藉。
她以為自己掩藏的天衣無縫,可偏偏她那醜陋的心思早已被秦懷璧勘破,甚至連那本就不存在的遮羞布也被那般無情地撕碎了。
大顆大顆的淚珠如般滾落,她咬著唇,卻阻止不了淚珠的滑落,她向後退了幾步,背觸及大門,她恍若救命稻草一般地抓住門閂,連地上的碎片都顧不得便失魂落魄的奪門而出,連撞到了溫楚楚都未曾停下。
溫楚楚被她這丟了魂似的一撞嚇了一大跳,她心有餘悸地撫著心口望著宛如離去的背影疑惑道:“這宛如姑娘平時瞧著挺穩重的,怎的今日跟見了鬼似的?”
念叨了這一句她便自顧的聳了聳肩,然而進門見了滿地狼藉和坐在床上的秦懷璧卻是下意識的尖叫了一聲:“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