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楚楚關切道:“你高熱才退,這個時候出門做什麼去?”
她說著話時秦懷璧已穿了衣裳,聞言便衝她笑了笑。
她道:“我要去趟大牢,看看那位昔日呼風喚雨的程刺史。”
溫楚楚驚訝道:“那程流章下了大獄,如今就是待判的死人,你憑白的見他做什麼?”
秦懷璧隨意的紮了個發髻,攏好了朱砂紅灑銀兔絨滾邊的鬥篷,道:“這等拋妻棄子的混人自然是人人得而誅之,但努兒是他的親生女兒,我既然將她收入麾下自然要為她將來負責。
“至於他可否還剩下最後的良知,我也終歸是要替努兒母女弄弄清楚的。”
溫楚楚搖了搖頭,一身銀飾隨著她轉身的動作叮當作響:“他怎會有什麼良知?要我說啊,拋妻棄女就算是千刀萬剮亦不為過,也該趕緊砍了才好。”
秦懷璧隔著鏡子瞥了她一眼:“那我也得先問他兩句話再砍。”
她穿戴整齊便戴了麵紗出門去,便四處看了看,道:“折戟,現身說話。”
一身勁裝的折戟聞言便從藏身處躍下,單膝跪地道:“不知公主有何吩咐?”
秦懷璧猶豫了一下,道:“可看到宛如跑去了何處?”
折戟道:“宛如姑娘哭著跑回了房間,到現在還未曾出來。”
秦懷璧這才放下心來,道:“也罷。你可願陪同本殿下一同前去押送重犯的大牢?”
折戟道:“將軍派了屬下在暗中保護公主,此次自然是要隨行的。”
秦懷璧點頭道:“好,想來你常在這附近暗處遊走,必然知曉牢獄處於何處,帶路。”
折戟:“……”
還以為這樣嚴肅地將他叫出來有什麼要緊事要吩咐,原來是因為端著架子不好意思直說自己不認路。
折戟想笑又不敢,也隻得無奈道:“公主隨屬下這邊來就是。”
秦懷璧好整以暇地攏了攏鬥篷,一本正經地吞下那憋在嗓子中的難為情,假裝沒發覺折戟那憋得辛苦的笑意,前往大獄而去。
程刺史正身穿囚服縮在關押重犯的牢房之中,神色卻是意外的平靜。
為避串供,關押重犯的監牢往往是單獨而設,牢房之中連個通風的窗子都沒有,每日皆如被飼養的牲畜一般,處於這樣的環境之中,日子久了,即便是不曾被判刑也仿佛如行屍走肉一般了。
他坐在角落中,腳邊擱著一碗簡薄寡淡的飯菜。
他眼皮無精打采地低垂著,雖是被單獨關押,可周遭還是若隱若現地傳來那不絕於耳的叫屈聲,他聽在耳朵裏,卻是連眼皮都懶得抬起一下,一雙眼珠百無聊賴地盯著地上的幹草發著呆。
牢獄大門忽然傳來“嘎啦”的一聲巨響,隨著門縫透出了一縷在此時看來異常刺眼的光打在他的臉上,晃得程刺史下意識地眯起了眼睛。
待稍稍適應了那縷光,他迎麵看到一個少女正逆光而立,他那無精打采的眼皮便忽然睜大,更是迫不及待地直起了身子。
少女窈窕的身姿穿著一件極為耀目的紅衣,身形嬌小單薄,即便是逆光站立依舊是背脊筆挺,明明瞧著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偏偏倔強地好似一株胡楊,寧折不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