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人顯然不擅騎馬,說出的話帶著氣聲,顯然是拚命抓著韁繩的緣由。
而說話之人的聲音秦懷璧自然認得。
便是氣喘籲籲的宛如。
她心中頗為驚訝,暗道城門已關,這丫頭是怎麼溜出來的?
疑惑之餘又見宛如風塵仆仆,顯然追了很久才追上,便吩咐了停車等待宛如追上。
宛如一襲粉衣,迎風招展,一頭黑發被吹得有些淩亂,她的麵頰凍出了兩團粉紅,但她明亮的雙眼卻讓她那一抹粗糙都被掩埋,整個人如一朵綻放的玫瑰般燦爛。
秦懷璧撩開車簾,示意虎視眈眈擋著宛如的侍衛們撂下武器,自己則在江楚珩的攙扶之下走下了馬車。
因著宛如不識秦懷璧的好歹,秦昭易便不願理會,如今見秦懷璧下了車,便皺眉撩開簾子道:“這一路已耽擱了不少的時辰,你怎的又停下了?”
言外之意便是宛如不知輕重地耽擱了他們的路程。
眼見宛如眼色暗了暗,秦懷璧便替她解圍道:“宛如在西北無依無靠的,我在西北所識的人也唯有她一個,自然也該好好道別才是,說不定宛如是回心轉意也未可知,哥哥又何必要為難她一個小女子?”
秦昭易本就沒有為難她的打算,也不過是替妹妹抱一句不平罷了,秦懷璧親口解圍,他便閉了嘴,隻道:“那便好好敘舊,咱們要在除夕夜宴之前趕回,可不能耽擱了時辰。”
秦懷璧頷首道:“妹妹知曉。”
那邊秦昭易已撂下車簾回避,秦懷璧便拉著宛如去了避人之處,道:“城門關閉,你是如何出來的?”
宛如雙眼明亮,她道:“多虧了公主的賣身契。我隻說我是公主的人,那些守門人便放了我出來追趕。”
她從袖中掏出賣身契和房屋地契,鄭重跪地,結結實實地磕了頭道:“公主是宛如的救命恩人,宛如絕不做背信棄義之人,還請公主收回契約,讓宛如跟在公主身邊伺候灑掃也好,做牛做馬也好,隻求公主不要丟下宛如一人!”
她跪得堅定而虔誠,似是秦懷璧若是不肯收下她她便會長跪不起一般。
秦懷璧嘴角無奈地一挽,伸手將她撈起,勸說道:“你這又是何必?我為你置辦的地契布莊已足夠你下半輩子衣食無憂,你又何必執著於跟著我?”
宛如道:“宛如已淒苦半生,不在乎餘下旅途是否淒苦。我雖同二殿下無緣,但他待我的好已足以讓我擱在心底。
“宛如的一條命卑賤,可若能侍奉在公主身側,也算報了公主將我救出魯家的大恩大德,還請公主不要拒我於千裏之外,從前一切皆是宛如之過,是宛如不知公主苦心,今日便向公主告罪,希望公主不要嫌棄宛如!”
她複又跪下磕頭,秦懷璧伸手撈住她的手臂道:“行了,別動不動就跪,瞧你這樣子,似乎還將我當做喜怒無常之人,若如此仰人鼻息的過日子,我將來又該如何抬舉你?”
秦懷璧示意她起身,就在二人說話間,周遭起了風來,風中略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幽微香氣。
而與此同時,馬上的江楚珩卻忽然眉頭一皺。
四周都是紮堆的侍從護衛,秦懷璧身上的香粉氣味他自然不會認錯,而宛如身上的香粉更是出自雨霖鈴,他亦是熟知。
而這一縷香氣雖幽微不易察覺,卻是他所嗅到過的氣息,並非中原女子常用的香粉胭脂的氣味,反倒是類似好聞的草藥香,且也同樣是在何處聞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