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昭道:“聽聞她這兩日才被從家中放出來,半月前她做了一首自讚的小詩,其中有一句‘青蓮凋零無處尋,白月清華照四方’,竟是用踩踏李白這青蓮居士稱號襯托自己,沈少保知道了便狠狠訓斥了她一頓,還關了禁閉。”
秦懷璧望著沈白月那極盡張揚的做派, 不由驚訝:“李謫仙因著腹中有墨方敢讓貴妃脫靴,高力士研墨,玄宗卻依舊稱其為謫仙人。
“人人都說他遭貶黜,可謫仙人瀟灑不羈,天下何來囚籠能夠將他所困?連與他齊名的杜甫方被他才學傾倒,詩中常常讚頌謫仙人美德,世上尚無人敢稱自己有資格同他並肩。
“這沈白月不過寫兩句閨閣小詩,竟以為自己能夠同李太白憑資論輩甚至更勝一籌了麼?”
秦昭昭笑道:“所以沈少保才訓斥了她。其實大家也不過是當個笑話罷了,也隻有她身邊的那些姑娘真的將她當成青蓮第二, 隻是不知她自己是否貽笑大方。”
秦懷璧搖著團扇,笑道:“怪不得會清高到將自己所做送到我的宮中做賀禮,原以為是同我玩笑,原來是當真抱了要指點我之心,倒是有意思。”
她撩開簾子望向那沈白月。
……
命婦貴女們最先而至,等了半晌,各宮的妃子陸續才到,緊接著而來的便是有慎貴妃陪同下轎子的順嘉帝。
莫說是旁人,就算是秦昭昭姐妹看到下轎而來的慎貴妃都眼前一亮。
慎貴妃身在貴妃,平日打扮卻往往極素淨,連身在妃位又不愛打扮的惠妃甚至都比她要更嬌豔幾分。
可今日,她卻極為反常地珠玉滿頭,一襲繁複的繡芙蓉曳地華服,妝容濃豔,卻偏偏因著容色而生生壓住了那一抹豔俗。
那些旁人看來無比累贅的墜飾在她身上竟也都成了陪襯,方才瞧著比花還嬌的美人們在她的襯托之下竟全然成了鮮花旁的綠葉。
秦懷璧不由驚訝地屏住了呼吸,手中的團扇都忘了搖。
她一向知道昭昭的容貌是女子中的翹楚, 可此刻的慎貴妃不但美貌不輸,比起尚還年幼的昭昭更添了一抹在時間之下所沉澱下的從容嬌豔。
就如百花之中盛放的牡丹,迎風招展,豔冠群芳。
秦懷璧直到這一刻才真真正正地理解為什麼慎貴妃這般避寵尚且能夠生下子女走上貴妃之位。
世上隻怕難有男子見到這樣的美人不會心動,莫說是貴妃之位,就算她想要天上的星星月亮,隻怕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秦昭昭牽著她,在喚紋和茗青的攙扶之下了馬車。
二人還未穿過花廊,秦懷璧卻聽那沈白月輕蔑地笑了一聲,小聲對身側小姐妹道:“位及貴妃,卻不知卻輦之德,也難怪不過是個貴妃。”
秦懷璧聞之不由冷笑。
漢時班婕妤為了賢名不忘卻輦之德,宮人卻道賢名不過是虛名,唯有寵妃方有同輦的資格,且慎貴妃本就是賢德妃子典範,雖不是皇後,卻也是眾妃嬪眼中真正的後宮之主。
更何況大魏昌盛,百姓富足, 沈白月卻將順嘉帝同昏庸的成帝做比, 此話簡直是同詛咒大魏滅國無異了。
秦懷璧淡淡道:“茗青,派人把那沈白月拖下去,敢編排母妃,就按罪名賞她十巴掌吧,記著,別傷了臉,再掃了眾人的雅興。”
茗青當即便懂了她的意思,道:“奴婢明白,賞了巴掌後奴婢便會為她補好脂粉,斷不會讓她傷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