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皇上的強勢介入,事情的真相很快水落石出。
原來,玫嬪入宮五年,一直不太得寵,隻因家世緣故得以躍居嬪位,但主位娘娘中就她還無兒無女,地位實屬尷尬。長夜漫漫,深宮寂寥,玫嬪無比渴望有個孩子能夠在膝下承歡,隻是苦於不太得寵,備孕了五年都沒有動靜。
於是,玫嬪動了歪心思。她從老嬤嬤那裏聽說薑太醫祖上有一妙方,可使女子三次即可受孕,便傳信母家。
太醫院存在世襲製,薑太醫家裏世代供職太醫院,傳到薑太醫這一代,醫術已經沒有從前那般精妙。玫嬪聽說的妙方,薑太醫隻知道具體用藥,調製的方法卻不熟悉。他父親臨終前,他都沒能問出個所以然來。
薑太醫以為隻要他不宣揚,妙方就不會再有人知曉。且皇上的嬪妃大多生育順暢,此妙方根本無用武之地。
巧就巧在,玫嬪的外祖父定國公,他的胞姐是永武皇帝的孝賢皇後,也就是謝珣的祖母,太後的婆婆,當年就是靠此良方一舉得男,生下了裕仁皇帝,知道此事的人除了原先那老嬤嬤就隻剩下了他。
定國公府靠著孝賢皇後在永武朝風光無限,到了清泰年間,謝珣登基之後,權勢一落千丈,不但沒有拿得出手的男丁,更沒有合適的女兒可以送進宮,主意就打到了玫嬪頭上。
在定國公的軟硬皆施下,薑太醫被迫上了賊船。
求子良方中,有一味藥喚紅藤,需要單獨生吃服用。它長在溫熱潮濕的南部,尋常人不敢冒險一試。薑太醫找到了從前尋藥常接觸的卓子。卓子在未成為賭棍之前,從事藥材生意,奇難艱險之地的藥材,也敢舍了命去采。所以,薑太醫說紅藤要價五十兩,卓子是二話不說就答應了。他正為賭債發愁,五十兩可解燃眉之急。
至於薑太醫選在滿座樓見麵,是為著滿座樓位置好,又不暴露隱私。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看似空無一人的大廳,實則會有另一桌人在旁聽和跟蹤他。
也正是他的這一點兒疏忽大意,徹底葬送了薑家傳承百年的安穩。
實際上,由於薑太醫醫術不精,玫嬪吃了助孕的藥隻是脈象上有了變化,誤認為懷孕了。而玫嬪之前的那次落紅也並不是有小產之兆,實則來了葵水。此藥停用一段時日,脈象就會回歸正常。
薑太醫和玫嬪認識到了這個問題的時候,有喜的消息已經放出,皇上還指了崔若瑾幫她安胎,玫嬪不敢實話實說,便選擇將計就計。幸好,皇上指給她的請脈太醫是薑太醫,不然她還堅持不了這幾個月。
原書裏,玫嬪瞞天過海的計謀確實得逞了。
但,現在的玫嬪在崔若瑾的看護下,每日提心吊膽,生怕暴露。她帶血的衣物剛偷偷送出屋清洗,崔若瑾轉眼的功夫就能知道,帶著太醫院院正和皇上就殺了過來。
她有一度很想甩掉這個負擔,但又找不到合適理由,她宮裏的角角落落崔若瑾都讓人設計和勘查過,她隻能從宮外入手。所以,就有了她的父親工部侍郎石大人向謝毓遞請帖借妝品一事。
鄭清婉謹慎,滿香閣的生意沒讓謝毓插手半分,謝毓拿不到妝品反倒提醒了她。最後,玫嬪是從太後手裏拿到了自己想要的妝品。如此一來,妝品致使孩子流掉的方式成了徒勞。
幾番權衡利弊之下,玫嬪打算利用這個莫須有的孩子來讓崔若瑾栽一個大跟頭,同時造成意外流產的假象,也就有了蘭池一事。
鄭清婉在她意料之外,純粹是崔若瑾拉過來的可憐人。玫嬪在自覺不能對崔若瑾構成什麼威脅後,便把矛頭對準了鄭清婉。
來龍去脈查清,鄭清婉的罪名洗脫,還得知了孝賢皇後的秘事,謝珣賜了她幾匹蜀繡和兩頂頭麵作為封口費。
與之相對的,玫嬪打入冷宮,其父撤職□□,母家石氏一族並薑太醫全家革職流放,定國公因為年紀大,且是謝珣的舅公的緣故,謝珣隻象征性地罰了俸,但這也是讓定國公的老臉在京城裏擱不下了,連夜關了聚福樓,回了冀州老家。
崔若瑾統率後宮不力,謝珣為平眾意,罷了崔若瑾遷入永樂宮之事,她心心念念的六皇子的伴讀,謝珣最終指的還是景妃的侄子。
萬事有因有果,一切緣生緣滅。
鄭清婉真的累了,她本驕傲,不屑於掙紮於男歡女愛,為著不在異世慘死,她絞盡腦汁去討謝毓的歡心,到頭來自己真正麵臨險情的時候,謝毓卻是連站在她這一邊都不肯。
左不過一個死字,在鬼門關晃蕩了一圈後,鄭清婉反而坦蕩了許多。
她真的很討厭崔若瑾不分青紅皂白的陷害,一次兩次她都忍了。
可一味的遷就和順從到頭來竟是要推她去送死。
可她憑什麼就要順著她的心意呢?
現如今,她連死都不怕,又怎會忌憚因為傷害崔若瑾而得不到謝毓的愛。
千金難買她樂意,她不伺候了!
回府的馬車上,鄭清婉與謝毓相對而坐,安靜無言,隻餘燈芯偶爾劈啪作響。
謝毓沒有想到鄭清婉會已一己之力找來證人和證物,對她心生讚賞的同時,心裏又多了幾分歉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