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對比,隔壁安靜喝酒的繼兄,親母去世的申賀頌,像這張飯桌上的一個局外人。
他安靜喝著白蘭地,桌上的餐盤一點都沒動過,也沒有和家人聊天的意識。
這樣的表現放在虞珂眼裏,自然是他厭惡親情的表現。
於是虞珂端起麵前的牡蠣,點點繼兄的臂膀,露出最燦爛的微笑:“哥哥,你要吃嗎?”
申賀頌聞聲轉過頭來,麵上一副死媽表情…噢,的確也是死媽了。
兩人隔著一盤牡蠣,對視起來。
一人笑著嬌嫩漂亮,像一朵戰戰兢兢綻放的白蓮花,而另一人臉上全是冷色,不僅不笑,眼神還平淡清醒得令人尷尬。
飯桌上,無論是照顧女兒的兩位老人,還是周邊服侍的女傭,都被大少爺這副冰冷表情弄得緊張起來,一顆心高高懸掛在嗓子眼。
申賀頌在虞家是特別的。
一方麵他是長子,虞父初戀的兒子,虞家法定繼承人,另一方麵他能力出眾,情商極低。就連虞父虞母說錯話,都會被他當麵點出來,絲毫不顧及他人麵子。
現在也一樣。
申賀頌用一種“輕蔑”眼神,下移打量一眼菜品,然後平淡地說:“喝白蘭地不能吃牡蠣。”
…女傭要奔潰了。
這是牡蠣嗎?這分明是久不未見妹妹的心意啊!
情商得有多低才能意識不到這一點?
就連虞父也對申賀頌反應不悅,沉著嗓音批判:“你就這樣跟剛回家的妹妹說話?”
心疼女兒的虞母趁機攪混水:“嗚嗚,可能是覺得我家珂珂是外人吧…”
家庭大戰似乎一觸即發。
飯廳裏每個人,都緊盯著申賀頌,期待他說點什麼打破當下對峙的局麵。
然而在所有人不滿指責的眼神下,申賀頌隻做了一件事。
那就是側過頭,將視線放到虛空中,平靜而清醒地又喝了一口白蘭地。
完全沒把飯桌上的窘況放在眼裏。
飯桌暖光塞進飯廳裏來,給申賀頌身上低調奢華的套裝勾勒出一圈金黃色的輪廓,就連手上那杯放置巨大圓球冰塊的白蘭地,也塗上金光閃閃的橘紅。
周圍如此暖色,更襯得申賀頌臉冷心淡…
麵對這樣的人,普通的惡毒女配可能會像虞女士那樣,用巧妙委婉的話術給虞父上眼藥,然而虞珂可不是一般惡毒,她是超惡毒!!
既然對方討厭親情,那她就得裝作驚訝說:“啊原來白蘭地不能吃牡蠣,我都不知道!”
“父親不要怪哥哥啦,都是我的錯,沒注意到。既然哥哥不吃牡蠣,那就吃一塊叉燒吧。”
虞珂邊說著甜膩到不行的反話,邊親自上手動筷,往繼兄碗裏夾了一塊叉燒。
她眼睛彎彎,眼睛裏放射的全是假裝乖巧和開朗的光。
隔壁虞母立刻捉住機會誇獎女兒:“長大了,真的長大了,我家虞珂真的是懂事又聽話。”
就連虞父也滿意地點點頭,雖然什麼都沒說,可表情明顯和訓斥長子的樣子截然不同。
撇去申賀頌,真的是其樂融融的一家三口人。
申賀頌麵無表情,虞珂再接再厲:“哥哥快吃,這是我作為家·人的心意!”
虞珂還特地在“家人”兩個字裏加重音,打定主意要拐彎抹角地惡心申賀頌。
然而,本應該按照虞珂計劃那樣,感到惡心的申賀頌,卻注意到另一件奇怪的事情——這位便宜妹妹似乎很緊張。
剛剛虞珂夾叉燒的時候,她抓筷子的姿勢,標準得如同書法大家,畢恭畢敬,然而三個手指似乎各有各想法,不會分開使勁。
光是夾住菜品並移動,這麼簡單的動作,她都能緊張得顫巍巍,好幾次差點弄掉了。
緊張嗎?
申賀頌借著仰頭喝酒的功夫,分一絲視線給隔壁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