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幾個孩子骨瘦如柴,靠在婦人懷裏的模樣,實在讓人心疼。
這裏是個空間很小的地窖,看起來似乎有三戶人擠在一起,幾乎沒有能夠舒展的空間。
而且,吃喝拉撒都在一起,所以空氣才會這麼難聞。
剛剛救了他們的婦人走上前來說道:“兩位看樣子應該是外地來的吧?現在臨城正打仗,亂的很,你們有機會的話還是逃出去別再來了。”
驕陽看著她真誠的眼神:“大姐怎麼稱呼?”
“我姓黃,名叫荷花,你叫我黃大姐就好。”黃荷花笑著說道。
“你們呆在這裏多久了?為什麼沒遷走?”驕陽看了一眼其他人,不解的問道。
聞言,黃荷花臉上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來:“我們是最後得到消息的,沒有趕上大部隊,又恰逢敵軍來襲,隻能暫且躲在這裏保命。”
說完眼底已經浮出了眼淚來:“我們在這裏已經呆了一個多月了。”
一個多月,暗無天日,消息閉塞,外麵全部都是敵軍,糧食和水都十分有限,何況還有這麼多人。
能熬到現在,已經是憑著他們頑強的意誌力了。
驕陽心裏也有些難受,她從背包裏拿出幾個饅頭來,遞給了黃荷花。
“黃大姐,我們帶了有些吃的,你們分了先墊墊肚子吧。”
看著泛著香甜氣息的大饅頭,黃大姐眼底露出一絲渴望來,可更多的是擔憂。
雖然很饞,可還是拒絕道:“這裏每天都在打仗,糧食跟水都緊缺的很,你們還是自己留著吧。”
黃荷花這話剛出口,身後就傳來一陣罵罵咧咧的聲音。
“要死啊你這個克夫的倒黴婦,你不吃我們老的小的不要吃的啊?”
“裝什麼裝啊你,看見個男人就走不動道了是不是?”
“還不趕緊給我孫子拿過來,磨蹭什麼呢?”
驕陽皺著眉頭朝那人看去,是個有些邋遢的老太太,一頭灰白的頭發,瘦瘦小小的,長的就是一副尖酸刻薄的模樣。
特別是這會兒潑婦的架勢抱著胖乎乎的孫子罵著自己的兒媳婦,刻薄到了極點。
偏偏那胖乎乎的男孩兒,還學著他奶奶說話:“沒聽見奶奶說的話嗎?你這個克夫的倒黴婦?我要吃饅頭,快給我拿過來,不然我就打死你。”
說著,還攥著拳頭在空氣中揮舞了兩下,猙獰著一張臉,十分凶悍。
老太太的話沒讓黃荷花有什麼情緒,直到聽見男孩兒的話,她的眼眶一下就紅了。
她拚命隱忍了好一會兒,才勉強將哽咽收了回去,試圖講著道理:“媽,寶寶,我們不能要,我們要了他們怎麼辦呐。”
一聽這話,老太太梗著脖子罵的更厲害了:“你個倒黴婦你清高你了不起,你是要餓死我們老的小的是吧?我看你就是為了獨占這幾個饅頭。”
“要死的東西,當初你怎麼就沒跟我那短命的兒子一塊兒去呢?苟且偷生的玩意兒。”
“你拿不拿過來?要是敢不拿,我打死你個倒黴的東西你信不信?”
說著老太太放下男孩兒,隨手操起一個小板凳就朝黃荷花招呼了過來。
黃荷花也沒想到她會有這個舉動,一時之間震驚的呆滯在了原地,忘了躲開。
還是驕陽眼疾手快的扯住了她,躲過了老太太的攻擊,眼看著她要繼續揍上來,驕陽毫不客氣一腳就給踹翻在地。
別說什麼尊老愛幼,別說什麼對方隻是個老人,就這把子力氣,比起成年的漢子都要強不少,何況看氣色,老太太再多活個幾十年不成問題,就這麼收了力氣的一腳。
頂多隻是將人踹翻,根本不會傷到筋骨,驕陽自然不會真的傷人。
嚇唬嚇唬還是很必要的。
老太太沒想到驕陽會突然出手,被嚇得不輕,張嘴就要打罵,可對上那雙清冷如冰的眸子,頓時嚇的是大氣不敢出。
這人不是她那倒黴媳婦,是會真動手的。
戰火連天的,死個人誰又會在意?何況還是她這麼個沒什麼用的老太太。
識時務者為俊傑,老太太爬起來縮到角落裏,抱著同樣被嚇得不輕的小孫子大氣不敢出。
見狀,黃荷花到底是心有不忍:“妹子,你別跟我婆婆一般計較,她就是嘴上不饒人,心不壞的。”
心壞不壞,驕陽心裏自然清楚的很,黃荷花之所以會幫著她說話,多半是看在死去的男人和孩子的麵子上罷了。
對此驕陽沒有再多說什麼。
隻是原本掏出的幾個饅頭,變成了一個,意思很明顯給她吃的,至於那老太太跟孩子,是沒有的了。
剩下的兩戶人家,原本見驕陽有糧食,也是想分一杯羹的,可看見她這麼彪悍,瞬間就歇了心思。
驕陽跟傅離硯找了快稍微幹淨的地方坐了下來,就看見黃荷花糾結了一陣,還是將那個饅頭給了老太太跟孩子。
“算你識相,哼。”老太太見黃荷花把饅頭拿過來,剛剛還驚慌的表情,瞬間變得得意起來。
自己跟小孫子三兩下就將饅頭分了個幹淨。
黃荷花隻是苦澀的扯了扯嘴角,沒說什麼,自己走到一邊坐下。
“陸軍駐紮的部隊在哪兒?”驕陽突然開口問了一句。
“你們要去找部隊?”黃荷花愣住了。
驕陽點了點頭:“沒錯,想盡一份力。”
話音剛落,老太太那尖酸刻薄的聲音又冒了出來:“還盡一份力呢,我看你們就是偽裝成老百姓的漢奸吧?”
“在這時候,老百姓誰不是能跑就跑,誰傻的去戰場上送死呢?”
“何況你們這身打扮,哪兒像是來打仗的?我看是來當大小姐大少爺的還差不多。”
雖然老太太話說的難聽,可的確是有些道理的,畢竟兩人穿的實在是太過光鮮亮麗了、
一時之間,所有人對驕陽跟傅離硯都變得警惕起來,生怕自己一群人被漢奸出賣,丟了性命。
自己也就罷了,可這裏還有好多孩子呢。
那些個敵人,完全沒有半點人性,老弱病殘是一點都不放過啊。
就連黃荷花也有些摸不準了,眼底帶著幾分恐慌,不自覺往後退了幾分。
對此,驕陽並不覺得生氣,反而因為他們的警惕感覺高興,至少對人不是全然沒有防備心。
“如果你們覺得我們是漢奸,那麼不告訴我們部隊的位置,告訴我們敵軍部隊的位置吧。”
聽見這話,所有人更加確定他們是漢奸了。
兩個人去敵軍的部隊,難不成是去送死?肯定是投奔的。
一瞬間,所有人包括半大的孩子,能拿什麼就拿什麼,打算將兩人擒起來。
有機會送部隊自然最好,沒機會死了也不可惜。
他們還能得到他們帶的糧食,一舉兩得正好呢。
想到這兒,一群人瞬間就砸了過去,儼然想要要了他們命的節奏。
“等一下,大家先別激動,事情還沒弄清楚呢,要是傷了自己人怎麼辦?”黃荷花一看這陣勢也是嚇了一跳,趕緊嚷嚷著想要阻止。
可她卻被自己的婆婆趁機一腳踹倒在地,棍棒發了狠的去招呼,想要趁機解決了她。
更讓她心寒的是,自己的兒子也跟著老太太一起打她,那股子狠勁兒,明顯是衝著要她命的。
這一刻,黃荷花對這婆婆和兒子徹底失望了。
‘砰’
一聲槍響、
所有人都猛地聽了下來,開始後退,甚至躲閃不及有的摔在地上還被踩了幾腳、
孩子瞬間就哭嚷了起來,大人連忙開始哄著。
就連老太太跟男孩兒也是趁機躲到了其他人的身後,生怕傅離硯手裏的槍子兒不長眼,就打到自己身上來了。
隻有黃荷花沒有跑,她坐躺在地上,嘴角還在流著血,臉上滿是青紫,傷的不輕。
“懷疑我是漢奸是假,想要搶奪糧食是真吧?”驕陽冷眼掃了眾人一眼,這話一出所有人臉上表情都不自在起來。
在這兒窩了一個月了,他們除了硬邦邦的窩窩頭,就再沒有其他了。
可就算是這麼難吃的窩窩頭,他們也堅持了一個月了,再沒幾個能支撐了。
所以在看見驕陽手裏,那軟乎乎香噴噴的大饅頭,瞬間就眼紅了,什麼良心什麼善良他們也顧不得那麼多。
這裏的這群人,跟外邊的敵軍相比,危險程度沒什麼區別,或許還更狠。
驕陽並不打算在這密不透風的地下室繼續窩著。
她回頭看了一眼躺坐在地上的黃荷花:“還能動嗎?”
聞言,黃荷花努力的撐著身體站了起來:“我想,應該還可以。”
“你打算繼續留在這裏等死,還是打算跟我們一起走?”驕陽問了一句。
其實也是有心想要救這個可憐的女人,如果繼續留在這裏,怕是最後要被這老太太跟兒子吸幹最後一滴血,最後怕也不會落下一句好話。
離開這裏,自由身的她將會有更多的可能。
“我跟你們走。”黃荷花沒有猶豫,堅定的說道。
這話一出,老太太跟男孩兒不淡定了,他們能夠活到現在靠的就是黃荷花。
沒了黃荷花幫他們謀劃,他們老小怎麼活得下去?
“你個倒黴婦怎麼那麼狠心?居然想丟下我們老的小子自己去風流快活?你個浪蹄子別想擺脫我們。”
“不準走,你敢走我就敢打斷你的腿。”
老太太打罵習慣了,這會兒聽見兒媳婦要走,張口也是現罵出來再說,根本沒想到說上一句軟話。
當兒子的,上梁不正下梁歪,自然也說不出什麼好話。
“我奶說的話你沒聽見啊?不準走,你要是敢走,我就砍斷你的四肢,我看你還怎麼走。”
男孩兒猙獰著一張臉,滿眼戾氣,顯然這話不是說假的。
他心裏是真的這麼想的,隻是自己年紀還小做不到罷了。
聽見這些大逆不道的話,老太太非但沒有阻止,反而一臉得意和驕傲:“不愧是我孫子,說得對,她敢走,我們就砍斷她四肢。”
此時的黃荷花,心已經徹底涼了。
她看著奉養了這麼久的婆婆,還有始終不把她當人的兒子,再生不出一絲親情。
“那就看到底是你們的槍快,還是子彈快了。”黃荷花冷笑一聲,站到了驕陽身後,而她手裏的槍也對準了老太太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