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是在陌生的病房,周遭一片寂靜,潔白的床褥映入眼簾,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酒精味。
簡直可以用安詳來形容。
如果,忽略眼前程可可和溫語菲痛失親人般的悲愴表情的話。
“鬱鬱,你醒了?”
兩人眼眶紅紅的,看起來剛剛哭過:“我們還以為你醒不過來了……”
林鬱企圖坐起來,結果依舊覺得頭痛得有些異樣,回憶起昨晚的場景,不由得開始懷疑:“我這是……怎麼了?”
“你還說呢,”溫語菲一副無奈的樣子,“下次去家訪一定要提前把地點確定好了,最好也叫上我們,你這樣一個人太危險了。”
程可可附議:“昨天測出來你燒到了四十度,醫生都被你嚇了一跳,我們幾個都快擔心死了!”
“我昨天好像頭確實挺暈的,”林鬱努力回憶,“傅總呢,他沒事吧我昨天暈過去之後好像是他一直背的我。”
溫語菲繼續說:“傅總的腳被山裏有毒的藤蔓割到了,醫生說傷口感染得有點嚴重,不過應該沒大礙。”
程可可這時偷偷拉開一旁巨大的藍色簾布,病床上的人似乎還沒有醒來,棱骨分明的手垂在一側,陽光斜斜地灑落在他的身上,和平時嚴肅的模樣相比多了說不出的柔和。
“我們也是剛剛才被批準進來,看樣子傅總應該還沒醒,”程可可一臉擔憂,“聽說傅總意識迷離之際還和醫生說要和你一個病房,我看他肯定是想一醒來就和你好好算賬。”
林鬱:……
“哎呀我想起來了,醫生和我說,你一醒來就讓我們去叫他來著!那你先休息吧,我們馬上就回來。”
程可可一拍腦門,隨即立馬拉著溫語菲往門外衝去。
此時病房裏隻剩下兩人,林鬱又輕輕把簾子拉開,注意著傅承宇略微缺乏血色的臉,開始擔心地喃喃自語。
“都是我不好啊,傅承宇,害你也被連累了。”
“老天爺啊,求求讓他快點醒來吧,信女願一輩子彩票不中獎換他平安無事。”
煽情感人之際,餘曆慶拿著一遝文件忽然叩開病房的門:“真是的,一醒來就要看項目文件,有你這樣的工作狂嗎?”
傅承宇淡定自若地睜開眼睛,眼角的弧度掩飾不住。
這位,原來您一直,醒著啊?
林鬱訕訕地拉上了簾布,那自己剛剛說的話,他豈不是全聽到了!
索性二人的傷勢都不算太嚴重,待到警察問完經過安全教育一番後,就可以順利出院。
許銘馳特別放心不下林鬱,中午還特地燉了滋補的雞湯送來。
傅承宇在一旁吃著餘曆慶送來的高級外賣,隻覺得忽得索然無味。
下午出院時,些許是這次意外的緣故,眾人都來迎接,連周楓也不遠千裏飛奔而來。
分別之際,待到眾人都散去得三三兩兩,林鬱想著分別後又不知要在多久之後才能相見,終於鼓足勇氣,借有事要討論的名義,叫住了傅承宇。
“當年的事情我始終欠你一個解釋,”林鬱猶豫著還是說了出來,“對不起,其實我……”
“你不必抱歉,”傅承宇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句清晰而堅定,“反正我根本恨不了你。”
林鬱目光一滯,嚴重懷疑自己聽錯了。
“下次再見麵就很難了,不想再像當年一樣聯係不到你了,你剛剛想說的話,以後再慢慢告訴我吧。”
傅承宇忽然背過身去,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反正也都忘不了,要不要再試試?”
林鬱愣在原地,原本想好的措辭忘得一幹二淨。
傅承宇又開始繼續說下去。
“沒別的意思,隻是覺得既然我們認識,並且有過不一般的交集。”
不一般的交集,林鬱苦笑,他又哪裏釋懷,連交往過這個詞彙都說不出來。
“我很忙,沒時間也沒想法再去花同樣的精力去了解甚至去深愛一個人,同時對你來說,我想這也是目前最好的選擇。”
歲月也許真的可以改變一個人吧。
十八歲的傅承宇浪漫,帶著少年獨有的張揚,可以肆意地說著喜歡。
臨近二十八歲的傅承宇再議及愛情,宛如一場現實的交易。
傅承宇承認,他衝動了。
其實並沒有那麼成熟,也沒有那麼大度,更沒有完全原諒林鬱當年的忽然離去。
隻是如果餘生她不在自己身邊,也許會成為一輩子的遺憾。
她提出分手的日子,他何嚐不傷心,又何嚐不怨恨,隻不過這些情緒,似乎都在見了她之後,化作無名的情愫。
想過冷漠對待,想過視而不見,可是,傅承宇可悲地發現根本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