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宋關月走在前麵,拄著盲杖步伐緩慢,許葉落後他半個身位,罕見地沒有講些垃圾話。
他慢悠悠晃在後麵,眼神時刻留意著前麵的障礙,畢竟小瞎子都幫他墊了醫藥費,總不能讓人在他麵前摔了吧。
月光拉長兩個人的身影,有種朦朧的歲月靜好。
眼看著宋關月開門,許葉杵在旁邊,輕輕踢了下門邊,小聲道,“我沒帶鑰匙。”
他這副模樣可不敢去見他媽媽,醫院那邊肯定是不能去的,一時竟無處可以停腳。
想到許葉的處境,宋關月到底還是沒讓他睡樓道。
“我晚上要練琴,不會睡得太早。”
許葉知道宋關月這是願意收留他一晚了,跟在宋關月身後進了屋。
他掃了眼客廳,之前也不是沒幫他媽來給宋關月送過東西,但還是第一次正兒八經踏足宋關月的私人領域。
許葉家是兩室一廳,宋關月家跟他們家布局不一樣,還要更小一些。
一廚一臥一廳,布置得倒是井井有條。
他的視線掃過木櫃子,掃過小沙發,最後停留在那架占據了不小空間的鋼琴上。
外表有些年代了,琴鍵一塵不染,看出來主人很是愛惜。
他想起兩年前的夜晚,似曾相識的情境。
那個酒鬼拿了錢就又消失,他媽媽在隔壁房間壓抑地小聲嗚咽。
許葉多希望那人幹脆就消失不見。
他心裏恨極了,可他當時才十七歲,能做什麼?甚至為了不讓媽媽擔心,他還要假裝不知道這些事情。
心裏正煩躁時,他聽到隔壁傳來一陣舒緩的音樂,說不上來的奇妙,像根羽毛一樣撫摸過他的心。
後來他才知道是新鄰居在彈鋼琴。
碰上了這位新鄰居,許葉假裝不經意間提到了那晚的音樂,結果宋關月以為他是被彈鋼琴的聲音吵到了,對他說了抱歉。
很快就有人上門來裝修,那些聲音被很好地隔開了。
他很久很久,沒再聽到記憶中的鋼琴聲了。
許葉瞥了眼臥室的方向,半開的門後看到了一截淡藍色的床單。
他思緒不由偏離,宋關月家的床好像也不大,能擠下他們兩人嗎
想到這,他略有些不自在。
宋關月很快拿來了一個枕頭和一床被子,同款的淡藍色。
他指了指沙發的方向,“你今晚睡那。”
許葉看了眼小小的沙發,滿腦子的亂七八糟戛然而止。
沙發小小的,許葉躺在上麵連腿都舒展不開,左右睡不著,他忍不住轉頭看向宋關月。
宋關月坐在了鋼琴前,正背對著許葉,他長長的睫毛微闔,手指靈活地在琴鍵上盲彈。
重複的練習本該是枯燥無味的,宋關月卻很是享受。
青年的腰杆挺得直直的,輕緩的音樂從他手下流淌而出,柔和的像月光一樣。
許葉的呼吸都不自覺放得輕了輕。
他像是偷看到森林深處精靈起舞的野獸,乖巧地順著渾身的毛,隻怕驚擾眼前的夢。
一顆心隨著琴聲輕飄飄的。
很奇怪,明明他都聽出來宋關月對同一個段落反複彈了好多遍,他卻不覺得煩。
許葉不知不覺睡著了,蜷在小沙發上的姿勢有些奇怪。
他睡了自他媽媽生病以來的第一個好覺。
京市寸土寸金的地段,這家新開的酒吧占了極大的麵積。
複古的設計糅合了新潮的風格,處處充斥著金錢的味道。
裏麵最大的包廂中,幾個公子哥模樣的青年正一邊喝酒一邊說笑,談論著近日圈中的八卦。
其中一個胖胖的年輕男人左右逢源。
他是今天的東道主孫律,拿著家裏給的一筆的創業資金開了這家酒吧,邀請了自己的一幫朋友過來熱熱場。
他一邊勾頭和朋友說話,一邊留意著坐在他旁邊的人。
他旁邊坐著一個穿著白襯衫的青年,染著一頭極其惹眼的金發,跟漫畫裏的小王子似的,他沒喝酒,神情微微有些不耐。
孫律見狀,挑起換題,“阿燦,你那節目什麼時候錄啊?”
金發青年聞言瞅了眼自己表哥,隨意道,“就這幾天。”
旁邊人聽到後紛紛搭話,“這麼快。”
林燦也沒想到節目這麼快錄製,節目組前期請了他好多次,他本沒什麼興趣參加,沒想到這節目特請了他的老師沈則正當榮譽導師。
沈老師總說他的音樂缺點東西,索性他這次去玩玩,說不定會有新的發現。
沙發上一個戴著耳釘的青年酒意有些上頭,臉和脖子都泛著紅。
“阿燦你放心,我讓我哥多照顧照顧你。”
周圍的人都不約而同“嘁”了一聲,人家林燦跟他們這些混不吝的可不一樣,打小就是天之驕子。
不說背靠林家了,那邊還有個態度不明的晏逢呢,輪得上他去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