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令尹,這恐怕不妥吧?”王澤到底是老於官場江湖,心態修養非一般可比,沒有因為張瀟上來一頓亂拳而被打亂陣腳。他在長安府主薄的位置上坐了十八年,期間擠兌走六任令尹,憑的是士族集團在背後的支持和他自己的本事。
他坐回到位置上,淡然說道:“進門是客,本官身為長安府主薄,凡是來到長安府的都是本官的客人,更何況大日壇宗的龍女戰仙是堂堂一代宗主的身份,老夫身為武安王氏當代家主,接待天奴小姐,身份才對等。”
這就掐起來啦?婆娑天奴看的大為過癮,索性在一旁裝啞巴,看張瀟怎麼應對這位王氏家主。
武安王氏是士族集團核心家族之一,王澤身為家主,名聲不如人榜第一的王袍那般顯赫,但實力絕不容小覷。
大堂內一時間鴉雀無聲,針落可聞。
張瀟嗬嗬笑了兩聲,道:“請問王主薄,這裏是什麼地方?”
“當然是長安府大堂!”王澤毫不遲疑,坦然說道。仿佛他才是長安令。
“嗬嗬,原來你還知道這裏不是武安王氏的家宅,不過你還是說錯了,確切的說這裏是長安令尹府。”張瀟道:“本官是長安令,你隻是主薄,這座大堂是本官辦公問案,接待賓客的地方,不是你的,屬於你的地方在偏廳。”
“張大人這是希望本官離開這裏?”王澤安坐不動,穩當當在那裏輕蔑的看著張瀟。
“不是希望,而是命令。”張瀟道:“說的再難聽點兒,就是讓你滾回你該出現的地方,你不是講究對等嗎?在朝,本官是長安令尹,正二品王官,執掌京城軍政事,在野,我張瀟也是北地之首,自創武神門的一派宗主,士族集團夠資格跟我對等的人隻有一位,卻不是你。”
王澤的臉上還是那副輕蔑的神態,但識海深處的光華神韻已經亂了。他看上去平靜如常,其實憤怒的情緒已經難以抑製。他的手在桌子上輕輕敲擊著,等張瀟的話說完,赤血木的山河桌上已經留下密密麻麻的小坑。
“張瀟,人家都傳說你是猛龍過江,一張嘴就能在長安城裏掀起腥風血雨,我之前還不相信,如今眼見為實,總算領教了你這北地神龍的成色。”王澤壓抑著憤怒,不緊不慢說道:“說實話,有點失望啊,本來剛聽說你接替白宗元的消息時,本官是做足了打一場硬仗的準備,卻沒想到你人是少年,行事也是這般年少魯莽。”
“王澤,你賴著不走,是打算教訓本官?”
“照規矩,主薄與新任令尹初次見麵,是應該交接一下令尹府中事務,召集各個有司部門堂前聽訓,一為熟悉人麵,二為聆聽大人訓誨,三為借新官上任的煞氣振官場威嚴。”王澤滔滔不絕說道:“千百年傳下的規矩,曆來無人敢不遵從,如今到了你這兒卻要壞了規矩,這合適嗎?”
“這很不合適。”張瀟道:“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家有家規,長幼有序,國有國法,上下尊卑有別,所以令尹就是令尹,主薄便是主薄,喧賓奪主鳩占鵲巢都是違背規矩,既然違規就該承擔後果。”
王澤皺眉聽著,萬萬沒想到這個北地野人口舌如此厲害。
“張大人這麼說,莫非是打算懲戒老夫?”王澤毫不示弱,嘿嘿冷笑,針鋒相對道:“大人新官上任,要拿人立威並不足為奇,隻是老夫年邁,恐怕不是合適人選,你若一意孤行,首相大人那裏怕不好看吧?”
士族集團內部,對菩提教的那個三六九等製度存在極大爭議,大部分人持讚同意見,反對的隻是少部分人,隻是因為謝安一直不肯表態,才沒有站到陳無忌那邊去。王澤正是持讚同態度那一方的代表人物。
他在士族集團內可算是德高望重的人物,說話頗有分量。當的是漢庭的官兒,代表的卻是士族集團的利益。即便是漢王早就對長安令尹府的狀況有所不滿,可礙於士族集團的力量,始終沒能把他如何。久而久之,便養成了他把長安令尹府當成自家地盤的惡習。
強如白宗元到了這裏也是強龍難壓地頭蛇,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現在輪到張瀟這個白宗元的女婿,王澤想當然的也沒有將年輕的瀟哥放在眼裏。
“老大人誤會了。”張瀟道:“我並非是針對你一個人,而是說這長安令尹府上上下下所有人,都丟了規矩失了體統,接下來我的意思是要搞一次大整頓,該查辦的查辦,該撤職的撤職,庸者下,能者上,屍位素餐,除了鑽營什麼實事都不幹的統統滾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