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這一趟,嬋媛收獲頗豐,摘了滿滿一籃子冬菇並著一些木耳,上麵還有一把馬齒莧。
唯獨遇到許三叔這事兒,簡直鬧心。
接下來的路上,兩個人都沒什麼話說,嬋媛本以為阿兄會問她三叔究竟說了些什麼,她一直在留意阿兄的神色,阿兄似乎並不感興趣。
嬋媛也不想提徐三叔,視線落在籃子裏,突然知道該說什麼了。“阿兄,我摘了你愛吃的馬齒莧,咱們今天中午就吃這個吧?”
“嗯。”許執鈞神色不明,沒有絲毫動容的神態,嬋媛有些挫敗。
這個季節的馬齒莧葉片不夠肥厚,采摘的人不多,是阿兄很喜歡的小菜。
往年這個時候,阿娘都會為阿兄做上幾次,今年阿娘不在了,她還記得。
馬齒莧放進滾水裏撈兩下放進涼水裏,等其他菜都炒好了,將馬齒莧控幹水分,放上鹽、泡薑絲、醬油、陳醋、蒜末,如果能吃辣,再加上一點茱萸醬,最後澆上小磨香油,翻拌均勻就可以吃了。
冬天的馬齒莧澀味較少,焯水的時候在鍋裏滴上兩滴胡麻油,可使菜葉色澤鮮亮,也可盡除澀味。
焯水時間不可過長,過長則會失去脆嫩的口感。
中午,除了涼拌馬齒莧,嬋媛又做了一道冬菇湯,並著一鍋臘腸鍋巴飯,如此一來,葷素俱全了。
村子裏一般做臘腸飯的時候不再炒菜的,臘腸飯既是飯也有菜。
冬菇湯暖胃解膩,冬菇鮮甜,煮之前,加一點點大油煸炒,煮出來的湯帶著淡淡的肉香味,卻清香可口,絲毫不顯油膩。
臘腸飯裏埋著芋艿,芋艿綿軟,蒸煮之後越發清甜,臘腸鹹香,和芋艿的味道雜糅在一起卻不怪異,反而相得益彰。
最妙的還是油潤的米飯,當中夾雜著些許黍米增添口感,米飯帶著臘腸和芋艿的味道,吸足了湯汁的米飯,醬色中充滿了光澤。平日裏毫不起眼的糙米,此時也泛起了光亮。稻米的清香,臘腸的鹹香,以及芋艿的甜香交織在一起,咀嚼中更是滿口生香。
嬋媛做飯的時候,許執鈞也待在灶房裏,也不看她,而是自己坐在一邊冥想。
臘腸飯出鍋的同時,許執鈞睜開眼睛,揉了揉太陽穴。
將記憶寫出來,並不是個簡單的事兒。
記憶在腦子裏的時候,一般隻有大致的輪廓,而寫出來是要帶上各種細節的,為這些細節許執鈞幾乎有些脫力。
不過作為家裏唯一且年長的男人,許執鈞實在看不下去,嬋媛這個矮墩墩費勁地扒灶台。
主動起身給兩個人添了飯,遞到嬋媛手邊,未置一詞。
和善的讓人覺得像是變了個人的阿兄,讓嬋媛受寵若驚的同時就是慢慢的違和感,一上午的功夫,難不成阿兄轉性了?
“阿兄,喝湯。”嬋媛主動盛了碗湯給他,想看看他的反應。
許執鈞輕飄飄地瞥了一眼她,接過湯,默默地喝了一口,什麼都沒說。
這樣和善的阿兄,還是讓嬋媛有些困惑。
吃飯的時候想著剛剛許執鈞的舉動,嬋媛的眼神幾乎要長在許執鈞臉上。
許執鈞仿佛渾然未覺,如果忽視他托著碗底的手青筋乍現,或許會更有說服力。
不過嬋媛可沒看到這些細節,真誠地給許執鈞夾了幾次菜,要是阿兄能一直這樣就太好了。
一頓飯吃的相安無事,因為許執鈞突然轉變的態度,嬋媛甚至多吃了半碗飯。
許執鈞雖然臉色不太好看,不過好歹沒鬧什麼幺蛾子。
嬋媛一開始還不住地打量他,甚至有些小心翼翼地看他的臉色,後來也顧不上許多了,阿兄吃的太快,她要是下筷再晚一點就沒得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