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之後,兩個人之間的氣氛緩和了不少,嬋媛還給許執鈞泡了茶端過去,許執鈞也沒拒絕,雖然嬋媛覺得阿兄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
不過阿兄能接受她的善意,這絕對嬋媛來說已經十分難得了。
下午,許執鈞又窩進了書房,嬋媛坐在院子裏打絡子。
午時將盡,這時候陽光正好,太陽照在身上暖烘烘的,一點也不刺人。
嬋媛手頭剩餘的絲線隻夠再打三四個絡子,她手上的動作越發快了起來,要是能盡早打完,今天就能將絡子給春嬸家送去。
打絡子對嬋媛來說幾乎是最輕鬆就能掙錢的事兒了,也是家裏最輕鬆的事兒,村裏同齡的姑娘這會兒不僅要負責家裏的飯食,甚至還要洗衣、打豬草……
爹娘還在的時候,嬋媛除了偶爾去灶房給娘親幫幫忙,家裏的事情是不需要她動手的,娘親也不讓她多插手。
打絡子還是爹娘走了以後,哥哥又病倒了,春嬸擔心她沒有吃用,特意將自己從鎮子上領來的活計分了她些許。
嬋媛平日在家無甚事可做,稍大一些娘親就教她女紅,雖然比不了專業的繡娘,在南方的小村子裏已然比大多數女人要厲害的多。刺繡是精細活兒,尋常人家要有個精於此道的,不說大富大貴,也足以讓一家人過上小富的日子了。時下女人大多會做個裏衣、外杉,卻是不帶什麼功夫的。
約麼申時一刻,嬋媛將手頭上最後一個絡子收尾,又將房裏的幾個早早打好的絡子一起拿出來,帶去了春嬸家。
天冷,地裏也沒什麼活兒做,加上沒幾天就要過年了,村裏人幾乎都在家裏忙活,春嬸也不例外。
果然,嬋媛敲了敲門,來開門的正是春嬸。
“媛兒,這會兒怎麼來了?可是未哥兒有甚麼不好?”昨天她可是看得清楚,未哥兒雖然起身了,臉色蒼白的和紙一樣,指不定還要養多久呢。
春嬸本想著晚些時候做了包子給他們送些去,順便看看兩個孩子,卻不想嬋媛先過來了,春嬸的心一下就提了起來。
這老許家就剩了未哥兒一個獨苗苗,要是真有了什麼好歹,百年之後怕是也愧對鄰裏。
“嬸子安心,阿兄無礙了,是我已將這些絡子都打好了,想著先送來給嬸子,莫要耽誤了嬸子的事兒。”嬋媛晃了晃手裏裝絡子的小筐,神情輕快。
“既是如此,大安,媛兒快進來說話。”春嬸這才放了心,忙把嬋媛往家裏帶。
“迎春,鬼丫頭又野哪兒去了,媛兒來了,快出來。”春嬸嗓子透亮,這一聲不管迎春窩在哪個犄角旮旯都能聽的清楚。
不過春嬸這話,讓嬋媛有些無奈,不怪迎春這麼怕她娘,春嬸性子極好,在村裏的婦人們口中也是沒有什麼閑話的,唯獨在迎春麵前,鮮少有溫和的樣子。
迎春在後院,擺弄兩顆從後山移回來的紅莓苗。
一聽到她娘叫她回來,也顧不上侍弄這些了,將手裏的鏟子隨意一丟,就跑到了前麵。
“媛兒,你怎麼來了?後來你阿兄不讓我跟著,你三叔沒為難你吧?”迎春一手的泥,渾然不覺,還往臉上摳了摳,
“迎春!”嬋媛撫了撫額頭,又指了指迎春的小爪子。
迎春順著嬋媛的目光,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剛剛做了什麼。
“糟了,我娘又該說了。”迎春抬手想拍腦袋,手伸到一半,又弱弱地縮了回去。
嬋媛哭笑不得,趕緊拿身上的手絹幫她把臉擦幹淨。
看著迎春一臉感動就要來握自己的手,嬋媛往後退了一步,指了指她又指了指旁邊的水缸,“快去淨手!”
“好了好了,洗幹淨了,媛兒你還沒跟我說呢,後來呢?”迎春壓低了聲音,盯著門口,就怕她娘一會兒突然進來。
“沒事,他沒有為難我,阿兄很快就到了。”見嬋媛不想多說,迎春也就不再問了,媛兒阿兄可是特意交代過她的,不讓她瞎說,是以她連她娘都沒告訴。
等春嬸端著一盤吃食回來,兩個小姐妹腦袋湊在一起不知道在聊些什麼。
春嬸將迎春從頭到尾打量了一遍,見她身上幹幹淨淨的,沒有多說什麼。
迎春卻被她娘的眼神看的心裏毛毛的,“娘,你看什麼呢?”
春嬸狠狠地瞥了她一眼,迎春嘟囔了一句,就坐在旁邊開始吃糕,不敢再說什麼了。
春嬸見她又隻知道吃糕,不由得一陣頭疼,八九歲的姑娘家,誰不是懂事知禮的?偏生她們家這個,上輩子大概是個猴兒托生的,就沒個消停時候。
迎春可沒察覺到她娘的眼神,反而和嬋媛小眼神交流不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