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夢一開始總是清晰而美好的,但到了最後,卻每每變幻成讓我捕捉不透的模樣——夢中的少女不再用清脆而炙熱的聲音呼喚我,而是沉默、安靜地與我相視,似有千言萬語。
少年的麵容不再清晰,漸漸模糊成一副泛黃的畫,越發分辨不清。
而夢境每每到了最後,我看到的始終是那個抱著籃球,穿著球衣的大男孩漸漸走遠的背影,他曾經在我心裏像一個永遠長不大的男孩,卻又在分別的那一瞬間,好像一下子長大了。
我再也不認識他了。
我知道不論多久,他們仍舊是夏小魚,梁竹和粟橋,卻也不再是當初的夏小魚,梁竹和粟橋了。
當初的他們竟以這樣奇特的方式活在了我的夢裏。
而現實中,他們早已經在人生的旅途上走了太遠太遠,與我分道揚鑣了太久太久。
我像是邂逅命運一般逐一地遇見了他們,也在曆經了一段酸酸澀澀的傷痛和甜蜜後,逐一與他們走向了不同的人生旅程。
這個故事並不多麼新奇,也不多麼特殊,更不會像尋常人想象中那般驚天動地。
在懵懂而渴望著被愛的年齡裏,這段故事定然有千千萬萬個,我和魚隻是其中之一。
我們在中學時期相遇,一拍即合成為形影不離的姐妹,並像無數個老套的故事中那樣,不約而同的愛上了同一個人。
這個人就是梁竹。
夏小魚說:“梁竹這個人,性子就跟他的名字一樣。”
我點點頭,第一反應是古詩裏麵形容翩翩公子,竹之一字,確實配那個安靜的白衣少年,“竹,這個字很好啊,像他。”
夏小魚立馬搖搖頭,不讚同地豎起了食指搖晃,“錯!”
“錯了?”
“是梁。”夏小魚說,“既是冰涼的“涼”,也是冷冰冰的“竹”,整個人薄涼透頂了。”
說完後夏小魚還大歎一口氣,“不值得,不值得!”
“那你怎麼喜歡他?”我忍不住笑了。
“那是他的運氣。”夏小魚一本正經道,“若是咱們不喜歡他,他什麼都不是。”
“你是在生氣?”
我想起那天值日的時候,魚分發作業本時,拿著一本幹幹淨淨整整齊齊的作業本捏在手裏,大聲地喊梁竹的名字,梁竹好半天才取下耳機,看了她一眼。
然後動作幹淨利落地起身走到她身邊,拿過作業本就徑直回到座位上,繼續塞上耳機看書。
途中,他一句話也沒對魚說。
這當然是有些無禮的,魚的滿腔熱情就像灑向一塊冰塊上一樣,半點沒有燃起火花。
“他憑什麼對我那麼冷冰冰的?”她說這話時氣得臉都有些紅了。
我更覺有趣了,輕聲輕語地說道:“他對誰不是這樣?”
魚輕哼了一聲,仍舊不高興地評價他道:“他對誰這樣,也不該對我這樣,對姐姐也不行。”
她倒是知道把我也算進去。
“那怎麼辦?”我故作遲疑,道:“要不換個喜歡的人試試?”
“好呀,哪天他喜歡上我了,我一定一腳踹開他。”
“就怕你舍不得。”我笑得前俯後仰,潛意識裏認為,魚對他的喜歡是不亞於我的,我也不再提及,所謂稟性難移這樁事。
梁竹的性子,從來不針對我們的。
在那個時候,我們的青春就像散發著濃烈香味的玫瑰,又像一場灼熱的夏日狂歡。
但濃烈和狂歡終究隻能是短暫的,從懵懂的十三歲開始,夾雜著那個年歲獨有的衝動和熱情一路走到了十八歲,這短短五年,耗盡了我所有的熱情,讓我終於在後來的日子裏,對太過炙熱的友情、愛情皆退避三舍。
我學會了平淡,並認真地相信著,這就是我經曆了過去種種後的成長。
人一旦長大了,再炙熱的愛,都將歸於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