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不臣隻是看著她。
他長相俊美,眼眸淩厲,沉默時給人一種壓迫感。
晏寧始終垂著頭,她沒辦法像師姐雲扶搖那樣順從謝不臣,若非修為不夠,她還想跟眼前的男人打一架。
晏寧壓下想要謀逆的野心,又聽頭頂上謝不臣道:“你比從前話少了許多,也與我生分許多。”
晏寧:……
因為我知道一旦師姐回來,你這個做師父的就要剖我金丹,還要聯合雲扶搖搞我。
既知結局,如何能既往不咎。
她盡可能收起恐懼,平和道:“是徒兒長大了,知道不該逾越規矩。”
不會再像從前那個傻姑娘一樣,感念謝不臣給予她修仙的機緣,真正崇敬他為師父。
晏寧雖然是穿書而來,卻也明白人的心不可能一天就冷下來。
原來的晏寧也不是一天就對謝不臣失望,那個小女孩子其實很了不起,她獨自一人在七殺門求生存,能依靠的隻有師父謝不臣,即便如此,她也沒有生出旁的心思。
不會因為師父的溫柔而生愛慕,也沒有因為師父的冷漠而難過,哪怕作為替身也自強不息,這樣的好姑娘,不該那樣的結局。
越是如此,如今的晏寧越恨謝不臣,是他毀了以前的晏寧。
想刀一個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此刻晏寧隻能低著頭。
謝不臣的手指攫住了她的下巴,微冷的觸感傳來,她被迫看著男人的眼睛,也慶幸情緒已經收斂。
謝不臣微愣,晏寧的眸底恰如一汪秋水,澄明無垢。
這雙眼睛最像雲扶搖,也最不像雲扶搖,因為沒有情意。
就連恐懼也不再有。
謝不臣還記得上一次見晏寧,他在她眼裏捕捉到一閃而逝的恐懼,簡直莫名其妙,他卻為這點恐懼心生異樣,甚至心軟,同意了她想收閻焰為徒的事。
他鬆開手,問道:“晏寧,你同我生分,是因為有了徒弟,就忘了師父嗎?”
晏寧克製住想擦下巴的衝動,反問道:“師父也相信那些流言嗎?也覺得我和徒弟們之間有些什麼?”
謝不臣輕輕笑了起來,若非知曉他衣冠禽獸斯文敗類的本性,晏寧真要被他這副玉冠錦袍清雅出塵的模樣騙過去。
“晏寧,我是聽到了流言。”
謝不臣話落,豎指施訣打在晏寧額心,那裏顯現出紅色封印,這是修真界的‘元貞印’,同凡間女子點在腕上的守宮砂一樣,不同的是,打上元貞印的女子若動了心,這個封印也會消除。
封印還在,便是身心都在。
強者約束女子總有一套。
這元貞印也是頗難的術法,卻並非是謝琊創立的,相反他自創‘元陽印’,以此約束男子,提倡男女平等。
這種思想一度讓晏寧覺得祖師爺也是穿過來的,否則不可能有這麼高的思想覺悟。
尤其是在三妻四妾的大環境下。
晏寧想過,如果有機會麵見祖師爺,一定要和他對“奇變偶不變”的暗號。
她收回思緒,額心淡淡的灼燒感也散去,封印再次消失於皮肉深處,看不出異樣。
但無法否認這是恥辱。
晏寧藏在袖中的手緊握成拳,麵上不動聲色道:“師尊召弟子前來,還有別的吩咐嗎?”
謝不臣從芥子囊裏取了塊令牌給她,道:“下月門派大比,若你能拔得頭籌,會是不錯的機緣。”
晏寧頷首:“多謝師尊。”
她麵上乖巧,心裏卻在發愁,不興這樣,狗男人直接給她報名,她這半吊子修為上去必挨捶。
好在謝不臣沒再多留她,晏寧轉身走出三重殿門,時雨峰上的冷風一吹,她才發現自己整個後背都汗濕了。
身體是誠實的,因為害怕。
晏寧走下台階,卻意外發現前方的菩提樹下,多了抹雪白的身影,小小一個,可愛死了。
他還會原地轉圈圈。
晏寧緊繃的心緒鬆了鬆,喊道:“三丫,你來接師父嗎?”
謝琊聞聲抬起頭來,見那少女安然無恙也鬆了口氣,他原本也不想來,但謝寒洲嘴挺碎,直接跟他們說晏寧怕師父謝不臣,不是敬畏是恐懼。
還說收閻焰為徒那次,晏寧從謝不臣的殿內回來後就大病一場,可憐謝寒洲那幾天都沒飯吃,還要想方設法給晏寧熬傷寒藥。
你說是造了什麼孽。
他謝寒洲一個天生的嬌貴大少爺,要做這種伺候人的活。
說著說著,大外甥又開始演上了,謝琊沒再管他,自己悄悄來找晏寧,等在菩提樹下。
他走上前,點點頭。
“我來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