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謹舟已經不確定,到底自己本就是這樣的性格,還是裝得太久,已經分不清。
好在他遇到管留七,那個不會跟他和他的徐家有一絲利益糾葛的姑娘,讓他能夠卸下偽裝,百感純粹。所以總會讓人覺得有兩個徐謹舟,有一次管留七見到他與人說話那一本正經的樣子,很是陌生,就笑他像個嚴肅的小老頭。
“你這孩子,吃飯的時候還是沒個正形!”徐父說話間毫無責怪之意,看著徐謹舟大口吃飯,心中高興。
“爹,如今這景象,今非昔比,那我們家在鎮寰城站穩腳跟是指日可待了!”徐謹舟心中之喜難以掩飾,好像卸下了重負一般。這話他自然不會對旁人說半個字,但是在家人麵前不必忌諱。
“這話別亂說,以後怎樣誰能知道呢!隻要過好現在,走好每一步,就好了,其餘的老天爺自會安排。我徐家一生為人無愧於心,做生意也本分實誠,我信上天自會給我們家公道。”
多年後,徐謹舟再次來到鎮寰城,想到父親的這句話,不禁覺得好笑。父親一生經曆這許多,竟然還信公道、還信人心!
再說董家二小姐董念漪,回府後毫不意外地被董丞相一頓“教訓”。說是“教訓”,也就是說了一頓,主要罰了她房裏的丫鬟奴才。
董丞相總有話到嘴邊,卻止住了。也是,他對徐家的態度十分不明朗,讓人捉摸不透。個中緣由又怎麼跟董念漪說清楚,這被寵大的丫頭,什麼也不懂!
最後百般無奈下,隻留下一句:“以後你絕不能再出去,更不許去見那個徐家人!”
這下她房裏的“守衛”活動更加頻繁,防護更加嚴密。就算董念漪又打又鬧也沒法出去。就這麼被困了幾日,整日沒精打采,突然有消息傳來說順親王將要來府裏提親,皇帝已經同意這門婚事。
鎮寰城乃至天下都知道,順親王是鎮寰城內除皇帝及皇子外唯一姓南宮的。而有了“順親王”這個封號就等於一生享不盡的富貴悠閑,在最繁華熱鬧的鎮寰城內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自不必說,又得人尊敬,簡直堪比神仙日子。
唯一可能讓人覺得不甘心的,便是“順親王”沒有一官半職,不得幹涉朝廷的政事,更別說擁兵了。直到如今,順親王之名,早就等同於皇帝的傀儡,可這又怎樣,親王永遠都是親王。
而董念漪對順親王南宮道筌並沒有什麼好印象。當年南宮道笙的奶奶是宮裏的采女,先帝繼位後便離開鎮寰城去了個記不得名字的城。奈何先帝無子嗣,當時鎮寰城裏的順親王嫡出世子不知所蹤,才讓道笙皇帝繼位。
為顯南宮皇室兄友弟恭的親和景象,皇帝才尋了南宮道筌,接回鎮寰城,賜以“順親王”。聽說那時找到他的時候,他正穿著不知打了多少補丁的皇家尊衣,在路邊給人做著代寫信件的事。
來了鎮寰城後,這個逍遙親王確實很“盡職”。他每日品賞各色金器寶玉,癡迷不已,又結交不少高官商人,隻為收納天下奇珍異寶,整日穿金戴銀,錦衣華服,妥妥的人生贏家,還是毫不費力的那種。
董念漪想到這裏,不自覺地翻了個白眼。說白了,董念漪瞧不起他,還是那種骨子裏的瞧不起。
她一想起順親王南宮道筌見到寶貝時,眼睛睜得仿佛要吞了那寶貝,一副沒見過世麵的窮酸樣。窮鄉僻壤就隻能養出這樣的人!
而南宮道筌每次見到她,更是極盡殷勤,費力討好。就算他那兒確實寶貝琳琅滿目,但是董念漪一個也瞧不上,尤其再看到他滿臉堆笑,又那麼小心,像偷食的老鼠。
董念漪越想越覺得惡心,隻好轉過來想想她心心念念的徐謹舟,來改善被南宮道筌汙染的心靈環境。
她永遠記得第一次見到徐謹舟的時候。那時的自己剛逃出丞相府,甩掉家丁,頭發蓬亂,妝容也毀了,又“衣冠不整”,正是一副狼狽出糗的模樣。
走在路上,引得路人觀望,還指指點點。她那時真想把這些路人的眼珠子摳下來,再剁了那些亂指亂畫的手泄憤,可奈何自己現在是在外出逃,就暫且作罷,心想著來日方長,有你們好看!
“姑娘。”此時有人輕輕點了她的肩膀喚她。她轉過身去,隻見徐謹舟一身白衣翩翩,神色平靜從容。
“姑娘要是不嫌棄,可暫時穿上這個。”徐謹舟說話間將自己身上的鬥篷解下,示意她披上,還給她戴上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