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6章 夥伴(1)(2 / 2)

深夜的醫院同外麵的世界一樣,此刻也陷入了一片寧靜,程燁在安靜但明亮的住院部逛了一圈,又穿過空無一人的門診樓,最終在急診部停下了腳步。

與別處的安靜不同,急診部此刻十分繁忙:抱著發燒的孩子來看病的父母此刻正在哄孩子抽血,孩子的哭鬧聲和父母的哄勸聲像合唱團裏的高低音聲部在打架;酒精中毒的醉漢不省人事地躺在病床上輸著液,旁邊坐著一臉麻木的家人;一群醫生正在給一個據說喝了一大瓶農藥來自殺的老婦人洗胃,而她所謂的兒女們此刻麵無表情地站在一旁,仿佛一群等在瀕死的動物旁的禿鷲;還有各種突發性疾病的,夜跑時被狗咬了的……在夜晚的急診,你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見識到人生百態。

程燁覺得此刻自己像一個觀眾,急診室就是那座舞台,走過那扇門,你就成了這出戲劇裏的演員。

正當程燁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時,急診又來了一個新病人,一個女人扶著另一個帶著口罩的年輕女子走進了急診室。程燁憑著多年的警察生涯,一眼認出這個麵目嚴肅的女人是自己的同行,而她攙扶著的那位年輕女子——程燁的目光掠過她不自然的走路姿勢和捂著額頭的手,她應該是遭受了暴力,而從她整潔且完好無損的衣著來看,恐怕是家暴。

程燁不是第一次接觸家庭暴力的受害者,在他還是個小警察的時候,曾經為保護一個被丈夫多次家暴的婦女,和她的丈夫起了衝突--那個常年酗酒的丈夫灌了一瓶白酒,揮舞著自家的菜刀闖進了警局,叫囂著讓警察把他老婆交出來。

程燁那時候還年輕,熱血上頭的他衝上去製服了那個丈夫,結果卻收到了一個警告處分。那個被家暴的婦女最後簽了諒解書把丈夫保了出來,丈夫反手就投訴了程燁暴力執法。但是程燁沒有怪那位婦女,他記得她來警局簽諒解書的時候,拉著自己的手哭著說,自己起訴了三次離婚都被法院駁回,隻因為丈夫威脅法官要是敢判決離婚就殺了法官全家,所以自己不敢不去開諒解書。

幸好這樣的悲劇不會再上演了,這些年國家從立法、警力投入、社會宣傳等多方麵入手,從重治理家暴、□□等各種針對女性的暴力犯罪,女性的人身安全得到了極大地保障。

程燁回過神來,打算往回走,在路上,他卻好巧不巧地遇上了立夏的主治大夫。

醫生見了程燁表現得很激動,“你是上次送汪立夏來看病的那位警官是吧?”

程燁點點頭,心裏卻很疑惑,自己送立夏來看病的時候沒穿警服,就診的過程中也沒透露過自己警察的身份,他是怎麼知道的?

醫生的下一句話就解了他的疑惑:“立夏遇到個人就說她認識一個很帥氣的警察哥哥,說的就是你吧!”程燁尷尬地點點頭。

醫生的神色突然嚴肅了起來:“程警官,剛剛急診送來了一個病人,由於病人自述頭部受到了撞擊,所以安全起見我們給她做了腦ct,結果我發現她的腦ct圖像和立夏的非常相似,都在海馬體出現了部分陰影。”

“什麼?”程燁吃了一驚。

“是的,所以現在我剛才通知了護士馬上給這兩個人采血送去檢查,也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醫生說完,急匆匆地走了。

程燁的心裏掀起了滔天巨浪,幾步跟上醫生:“那個病人現在在哪?我可不可以見見她?”

醫生猶豫了一下,點點頭,“她現在已經轉到了我們神經外科的病房裏,身邊還有一個你的同事陪著。”

程燁被醫生帶到病房,果然,剛才看到的那位便衣正站在門口和應該是這名女性的父母的兩位老人說話。程燁見狀,就在旁邊停了下來,等兩個老人進了病房,他才走上前去,掏出自己的警官證,表明自己想來了解一下案情。

原來,病房裏的女性叫任柔,今晚和丈夫餘京輝一起回娘家吃飯,隻因為任柔在飯桌上勸丈夫不要多喝酒,回家後丈夫就開始對她拳打腳踢,推搡她的時候她的頭撞上了桌角,磕出了血。附近的鄰居聽到餘京輝的叫罵聲就報了警,這才把任柔從餘京輝的魔爪中解救了出來。

從目前掌握的情況看,這個女人,好像和立夏沒有什麼交集,為什麼會得和立夏一樣的病呢?還是在同一個地區,相近的時間內,這十分可疑。

程燁覺得不能再等了,他決定天一亮就把情況全部上報給高局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