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45章 癡念(1 / 2)

“王爺。”

“王爺?”

楚承安從沉思中回過神來,餘少秉的臉就在眼前——真正的餘侍衛。

“何事?”楚承安別過臉,入目青草叢叢,自有一番生機。那日他從迷霧中清醒時已經是早上,隨行的人陸續起來,外頭正是熱鬧。赤鳶夫人帶來的陰霾仿佛當真是一場幻夢,但楚承安卻知,那妖怪真是跟著他過來了。

這一回卻是大聖一語成讖——楚承安所得到的毫毛還在它應該在的地方,他和大聖聯係了,現下卻不知曉這位神人隱在何處。

但有孫大聖做保,楚承安終究是能鬆快一些。對著來去無蹤的赤鳶,他是沒什麼妙計。讓他掛心的,除了那個突然出現又消失的神秘身影,便是赤鳶夫人臨走時的稱呼。

陛下。

是在叫他?

自己前世落了個圈禁鳩殺的下場,可沒有被稱為‘陛下’的資格。便是他的九弟,也不會有那般好心,給他這個難對付的哥哥追封什麼帝皇尊位。

等大聖來了,還是要跟他提一提才是。

看王爺忽又沉默,餘少秉也不再作聲。離留仙台越近,王爺雖還是原先做派,可在他們這些多年的侍從眼中,卻覺得王爺隱約藏著些心事。

也不知是為著什麼,餘少秉看著王爺的背影,默默閉了嘴巴。

“王爺您瞧,那邊那個就是留仙台。”

楚承安順著侍從官所指,遠遠就看到一座黛色山峰。高聳入雲,飄著茫茫霧氣。此處看去,又是青蔥,又是荒蕪。留仙台山體陡峭,朝廷拉了千萬民夫,費了好大力氣才修出通天石階。留仙台不遠便是皇家別院,坐落山泉處,占據高勢,既不必擔憂山石,又能近賞留仙台景色。

別院的宮人早就收拾妥當,千等萬等候著尊貴的主子。楚承安甫一踏入,便有殷勤的總管來請安。

總領皇家別院的管事,說著好聽,可是一年中的祭禮不過幾次,想要巴結大人,自然卯足勁去殷勤侍奉。豬毛刷子換了無數,清亮的石磚連點灰土都不見。樹木花草倒多,規規矩矩挨在一起,帶著僵硬,遠遠看去,反倒落了下乘。

房裏似乎特地熏過香,但楚承安不喜香,自開了窗,又招呼官員過來,祭禮事宜核準過後,允各人歇息,楚承安自己便在別院閑逛。

留仙台的皇家別院並沒有尋常府院一般的花園,往後打開,圈出一片森林。修出似真似假的小徑,鋪一層淺色細沙,側目便是激蕩而下的山澗。湊近些,難免濺濕衣襟,落得一身濕意寒氣。腳踩在細沙上,發出些哢嚓哢嚓的摩擦聲,周圍的樹木也是經過修剪,葉子灑了水,看著嬌嫩,卻也抵不過秋期,隱約有些黃跡。楚承安回頭,身後是一排淺淺足印,茂密樹丫遮住回望的視線,楚承安發覺自己在沉思中走了好久。

他終究掛懷赤鳶的稱呼——楚承安覺得自己好笑,身家性命不顧,先去糾結一個‘陛下’。隻是從心裏,他卻覺得這是一個突破口。楚承安不會將自己的性命全權交與他人,他在睡覺時都會將劍柄握在手裏,此時回程,刀刃也露出三分。而看著隱約漏出的寒芒,楚承安忍不住又想起這幾日的晚上。

魂魄離體的問題並沒有終結,不知為何,他總會在晚上去往某個地方——有時是林府,有時是賈府,唯一的共同點,就是那都是林姑娘所在的地方。

說不清道不明,楚承安心裏居然有點意料之外的竊喜。雖然他覺得這般實在是攪擾了林姑娘,可好歹有人說話,每日每夜便也不那麼難挨。

那日他突然消失,可把林姑娘和纖雲嚇了一跳。第二日去了,就看到林姑娘對著信紙靜默無語,見著他,眼眶都是紅的。這話說起來太過浮浪,但楚承安當真是覺得心都酥軟了——他喜歡這種被人惦念的感覺,更何況惦念他的是與他各方投緣的妻子,未來的白首。因著這一層,魂魄離體似乎也變成了某種意義上的好事。

甚至因著魂魄不能遠離林姑娘的麻煩,楚承安趕在他心急的七弟之前,得以和自己的王妃夜談。合該讓楚承旭看看,他心裏最是正人君子的六哥,也有這般‘色令智昏’的時候。

安定與林岱通信許久,如今真身廝認,又成了未婚夫妻——黛玉到底是受著禮教長大的,楚承安與大聖不同,說話做事便都收了幾分。但安定王慣會做人,使盡渾身解數,好歹是讓姑娘多說多笑了。

他此時是魂體,黛玉卻是不能陪他熬著。兩人之間架一個屏風,楚承安使自己維持在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兀自欣賞室內擺設。

“王爺,王爺。”纖雲衝他擠眉弄眼,楚承安指指院子,示意他出去再說。

和林姑娘說話是他難得能敞開心思的時候,但她身子不好,耽擱她休息便是該打了。

“王爺,你問過大聖嗎?他怎麼說?”纖雲最關心的便是赤鳶夫人的動向,這幾日楚承安日日來黛玉這邊報道,他是高興,纖雲可是著急上火。

“那日我與大聖說過之後,便沒再見過他了。”楚承安搖頭,事關身家性命,他當然上心。可這般事,他一個凡人有心幹預也無能為力。若真要說,還是得求那位孫大聖才是。這便又繞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