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雪柳啊段雪柳,妄你費勁心思,到頭來還不是又回到了原點?承認吧,你就是個笑話!”
段雪柳一邊寫戰書一邊自我諷刺著,好像這樣能讓他心情好一些。直到憤憤地寫完最後一個字後,才狠狠把筆一摔。這時他朝門外喊道:“來人。”
老太監應聲進來,段雪柳頭也不抬地吩咐道:“你去把東西收拾一下,朕明日就帶兵出發。”
老太監一驚,還想再確認一遍,但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自家主子啥樣他心裏還是有數的,也不敢多問,總之,照做就是了。
而攝政王齊越那邊不久前剛也接到段雪柳次日出征的消息,又連夜回來,一見麵就直接開罵:“你瘋了?你自己要找死我才不攔著你,可是你手下還有千萬將士的性命,不是給你這麼玩的!清醒一點!”
段雪柳無所謂地笑笑,平靜地說:“你們這些人,之前一個個連番說朕貪戀美色不理國事,現在朕不要美人了,決意親自來替你們打江山,怎麼還反過來埋怨上朕了呢?”
齊越握緊了拳頭,終是沒有揮出去,他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平複了情緒,勸道:“不要打無準備的仗,你做好功課了嗎?你對他們了解又有多少?”
還沒等他講完,段雪柳便忍不住打了個嗬欠,看向齊越的目光微斂,嗤笑道:“你不會真以為朕在九洲班巡演那些日子都是遊山玩水去了吧?”
聞言,齊越一怔,原來段雪柳早就計劃好了一切,就連自己都在他畫好的棋盤中,眼前的這個人究竟還有怎樣的心思,齊越不得而知,他也沒有興趣去揣摩,反正,這次如果段雪柳死在戰場上,自己就可以替代他,坐上那位於權力頂峰的寶座。
“陛下。”老太監不近不遠地隔著薄幕簾喚了他一聲,待段雪柳微微側過頭,他接著說:“按照陛下的吩咐都準備好了,陛下早些休息。”
“知道了,你先退下。”
老太監行了禮後,輕輕退下了。
段雪柳又轉過頭來有些嫌棄地看著齊越道:“聽見沒,朕要就寢了。你怎麼還不走?難道是打算趁朕睡著了來一場謀殺啊?”
“嘁,誰稀罕。”齊越不屑一笑,拍拍衣服便幹淨利落地出了門。
段雪柳躺在床上,這晚,他放下了許多心事,一門心思隻想著明日即將奔赴的戰場,倒是平靜下來了,而且睡得很安穩。
第二天他醒的很早,天還沒亮,段雪柳便獨自一人騎上戰馬肆意在訓練場上奔馳。
風迎麵而來,清涼的空氣漸漸褪去了他的睡意,馬蹄聲踏響在地麵上,一圈又一圈,揚起陣陣塵土。
周圍朦朧的霧氣隨著太陽的升起慢慢退散,遠方的號角已經吹響,段雪柳迎著熹微的曙光,策馬向著目標的方向奔赴。
置身於夢中的場景是什麼樣的感覺?尤其是那個他夢見了千百次的猩紅的修羅戰場。
段雪柳原本以為自己會興奮到發瘋,或者是害怕到逃離,可是那些他以為的都沒有發生。他巍然立在馬背上,就像在戲台上演出著台下已經操練過無數遍的劇情一樣,一招一式都那麼理所當然。
他心裏掀不起一絲漣漪,整個人沒有任何感覺,既沒有征服的快感,也沒有對逝者的憐憫,他就像一隻配合演出的木偶,隻是走程序般在完成著必須完成的任務。
而這時,他腦子裏又不受控製地想起了那個人——千盈盈。
段雪柳搖了搖頭,他覺得這個時候是絕對不該,也不能想她的,於是不管不顧地又上前衝殺,用寒鐵和鮮血來麻痹自己的神經。
最後這場仗他當然是贏了,十幾個國邦的合力也敵不過他麾下的鐵騎,幾十年的恩怨現在一次性全部結算清楚了。四起的硝煙還未散盡,厚厚的城牆上還流淌著濃稠的暗紅血液。此時已近黃昏,夕陽低低墜著,也是駭人的殷紅,那麼近,那麼大。烏鴉一隻接一隻趕來,站在燒焦的樹枝上側目看戰士們在清理著戰場。
他一個人騎著馬繼續往城中走去,他本一身白衣,眼瞳如墨,端坐於馬背上,而白衣沾了血,緋紅的眼尾卻更顯得妖冶,就像從修羅地獄爬出來的鬼。
“陛下,這城中百姓該如何處置?”
聞言,段雪柳停下了腳步,自言自語道:“怎麼處置?”
說著,他抬起手,凝視著指尖血跡,一陣寒意貫徹全身。看了好一會兒,他想了想,從懷裏拿出一塊幹幹淨淨的手帕仔仔細細地將手擦了個遍,又舉起來對著光檢查了一遍,才頗為滿意地說:“他們現在既是我們的國民,好生安置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