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不挖了?”老人在一旁悠閑地捋著胡須,看著滿頭汗珠的千盈盈問道。
她隨手擦了一把汗,回答說:“累了……”
“累了?”老人嗬嗬一笑,“還是不想挖了?你看,都緊張出汗了。”說著便替她擦去了額頭的汗水,隨後自己拿起鋤頭繼續挖起來,說道:“累了就歇著罷,我來替你挖。”不多時一個有模有樣的“墓坑”就成形了,老人將段雪柳放了進去,興致勃勃地又開始往上填土。
千盈盈看著泥土已經掩埋了大半個人,還是覺得不妥,一臉無辜地衝著老人說:“師父師父,我覺得其實他還可以再搶救一下。”老人不以為然地開玩笑說:“就是沒死透的才有希望結出果實來。”
雖然她也很想看看師父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但她內心深處有個聲音在告訴她,這人還能救回來。見老人連眼神都不肯多分一點給那個人,她隻好使出殺手鐧,難得地撒嬌道:“求你了,師父父,我的好師父……爹!”
老人一愣,這姑娘無父無母,是他一手帶大的,而且智力先天就有些問題,即使現在已經過了及笄之年,心智卻還停留在小時候,這麼多年來他也一直沒找到解決辦法,就這麼一年年地帶在身邊照顧著。這一聲“爹”著實拿捏住了他的軟肋,從小到大不管她犯了錯誤或者是想要什麼,這招都屢試不爽。
“哎……”老人最終還是心軟讓了步,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道:“也罷,把他挪進草藥房吧。”
千盈盈破涕為笑,一把抱住老人蹭了蹭說:“我就知道,爹爹最好了!”
老人苦笑著搖頭說:“你這丫頭,有事便是爹,都跟誰學的……”
“是師兄教我噠!”千盈盈不假思索地回答道,突然又好像反應過來什麼,連忙捂住嘴,小聲嘀咕道:“完了完了……師兄不讓我告訴你的……”
提起那位師兄,老人的臉色不禁沉了幾分,他漠然地瞥了一眼段雪柳,背著手進屋去了。
千盈盈將段雪柳從土裏扒出來,裏裏外外仔細清理幹淨後帶到了草藥房。
老人的房門被敲響,門外傳來千盈盈的聲音:“師父,我已經把他放到草藥房了。哦還有,剛剛挖的坑我也填回去了。”
“那我謝謝你啊……”
“不用謝哦。”
……
這是老人這輩子第無數次感到這麼無語,隨後也不知道他在屋子裏幹什麼,磨磨蹭蹭半天才出來,提著一個陳舊的藥箱徑直朝著草藥房去了,關門前還不忘對她囑咐道:“你且就在門外等候,有什麼事也要等到我出來,中途若是被打斷了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他,知道了嗎?”
千盈盈點點頭,還貼心地幫他關上了門。她心裏不知為何總有些惴惴不安,她想趴在窗戶外麵偷偷看一下裏麵的情況,可又怕打擾到師父,隻好咬著唇來回踱步,還是踮著腳尖的。
好不容易挨到師父出來,卻見他麵色凝重。
“師父?”
她歪歪頭,向屋內望去,老人擋住她的視線,轉身關上了門說:“他現在情況不太好,現在還缺一味藥,務必三個時辰內采回來,否則遲了也沒用了。”說著他遞上了一張圖紙道:“藥就長這個樣子,在後山,但是數量稀少而且極難尋,你一個人千萬當心,如有意外千萬記得要先保護好自己。”
千盈盈接過圖紙看了一眼,拍著胸脯保證道:“放心吧師父,後山我就是閉著眼睛也能跑個遍了。”說完不等老人回答便爭分奪秒地往後山方向跑去。
然而,這冰天雪地的寒冬,任她把後山跑了個遍也不見半點青綠,可轉眼間兩個時辰已經過去了。她一屁股坐在雪地裏,看著上下白花花的一片和零落的枯枝,頓感茫然無助。
“一定還遺漏了什麼……我到底忘了什麼呢……”千盈盈一邊努力回想一邊自言自語,她相信既然師父讓自己出來找藥,那一定就是有的,可為什麼就是找不到呢?到底是忽略了些什麼?她仰頭盯著天空,努力地回憶著有哪些地方是剛剛還沒有去過的。
一陣風吹過來,把她的頭巾也吹飛了。
“啊……頭巾……”她看著頭巾越飛越高、越飛越遠才突然反應過來,連忙從地上爬起來就去追,卻怎麼也夠不著,還因為沒看見腳下的樹枝被絆了一跤,摔了個嘴啃雪。她撇撇嘴,接著爬起來繼續追,一直追到了斷崖邊上,見勢不對她趕緊一個猛刹,總算是止住了腳步,可那頭巾卻是隨風而去,徹底的離開自己了。
她低頭往下看了一眼,深不見底的懸崖盤繞著層層雲霧,一陣徹骨的寒氣瞬間蔓延到她的全身,直令人望而生畏。
可就在那森寒的崖壁間,她見到了一株鮮活的植物,那是一抹妖冶的紅,細長的花瓣似開非開,莖葉彼此糾纏纏繞著,說不出的詭異,卻又偏偏那麼美麗勾人,直教人移不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