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23章 煙花散(5)(1 / 1)

月光傾灑而下,似飛雪般融進酒杯。

千盈盈亦輾轉難眠,微微小憩後起身,獨自一人坐在庭院中喝酒。她略一仰頭,剛好看見屋頂上段雪柳斜躺的背影,遂自顧自地遙遙地朝他舉杯。

可那道人影卻似飛鴻剪影般,眨眼間便不見了。

段雪柳不是不知道,千盈盈就在他身後的院子中,可是在這樣一段寂寂無籍的感情中,他的心也緒如海浪般起伏不定,既掙紮著想要去接近,卻又惴惴而狼狽地逃離。

此刻他右手正緊握著折扇,在小河岸附近踱著步,有一搭沒一搭地將扇子在左手上敲著。楊柳枝輕輕擺動著撩過他的發絲,寒風迎麵拂來,涼意終於使他清醒了幾分。

段雪柳閉上眼睛,仰麵深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地吐出來,如雕塑般在空曠的河岸靜立。也許是寒氣侵襲入了骨,他收起扇子,在掌間哈氣搓了搓手,隨後足尖在水麵輕點,掠過水麵躍上瓦簷,踩過高低錯落的屋舍,湮沒在月色裏。

悄無聲息地在自家花園後牆落地後,段雪柳正巧與丁叔打了個照麵,兩人都被對方嚇了一跳。

丁叔先是一驚,並警惕起來,待看清眼前人是段雪柳後,才鬆了一口氣道:“我巡夜至此,方才還以為是家中進了賊人,原來隻是虛驚一場。不過這大喜之日,公子怎會大半夜從外麵翻牆進來?”

“我睡不著,出去溜達一圈,攢攢睡意。”

丁叔雖不理解,還是帶著不失禮貌的微笑點了點頭,又打算繼續去別處巡夜,畢竟是新建的府邸,順便再看看府中上下還需要打點的地方。

“稍等一下,丁叔。”

他剛一轉身,段雪柳便叫住了他,問道:“府中可還有熱水?”

丁叔搖搖頭說:“這個時間大家都睡下了,未曾備得有熱水。如果公子需要,我現在便去準備。”

“無妨,不用麻煩了。丁叔,時辰不早了,你早些休息。”

丁叔應著,回頭再看他一眼,就打著燈籠離開了。

段雪柳還是惦記著熱水的事,於是也不嫌麻煩地來到廚房,自己點火燒水,又順手煮了薑茶。最後,他用熱水灌上了湯婆子,端著薑茶,回到房間去了。

房間裏的燈火還是亮著的,可是卻沒有人。

段雪柳將湯婆子放進被子裏,接著鋪好了床。就在這時,千盈盈恰好推門進來。

他回頭朝她笑笑,自然地坐回到桌邊,溫聲道:“回來啦?我煮了薑茶,今天外麵冷,驅驅寒。”說著,他起身揭開杯蓋,將薑茶輕輕地放在對麵,正好在千盈盈麵前。

夜風漸涼,千盈盈不禁哈了一口寒氣,關上門,也坐了過來,捧著熱氣騰騰的薑茶,彎眸看了看段雪柳,柔聲說:“勞相公費心了。”

聞言,段雪柳微怔,隨後反問道:“此‘相公’當作哪個‘相公’解?”

千盈盈笑而不語,他也不再追問,隻說:“薑茶要趁熱喝才好。”

這次,她像個聽話小孩般點點頭,將捧在掌心的熱茶慢慢飲盡。

段雪柳遂起身準備離開。

手才剛觸及門,便聽到身後人有些幽怨地問:“相公是打算哪裏去?”

他想了想,含糊其辭道:“我……”

還沒等後麵的話說出口,千盈盈已從段雪柳背後摟住他的脖子,踮起腳尖附在耳邊輕輕說:“新婚之夜,為何教我獨守空房呢?”

說著,卻將手順著他身體的線條往下滑,隻輕輕一化便解開了衣帶,外袍遂從段雪柳的肩頭滑敞至臂彎。

段雪柳小心翼翼地控製調整著心跳和呼吸,語氣中刻意帶了幾分淡漠道:“姑娘既然不喜歡,又何故此番撩撥?”

千盈盈將她的外袍褪下,掛起,倦倦地斜倚坐在床邊,抬眸望一眼段雪柳,笑了笑說:“我隻是不介意和你擠一張床,長夜漫漫,孤枕難眠,相公何不考慮一下呢?”

這真是像極了惑人心的蠱!

段雪柳終是鬼使神差地吹了燈,在一側躺下。

“段雪柳,你知道嗎?你身上有令人心安的味道。”千盈盈翻過身,從背後輕輕抱著他,她的鼻尖貼近著他的後背。

段雪柳不說話。但她的手在他胸前,清晰地感受到他狂亂的心跳。

“湯婆子也是你燒的嗎?”千盈盈似乎永遠都不會缺少話題,隻要她想說。

“嗯。”他悶悶地應了一聲。

“段公子貼心至此,是與多少姑娘學來的?”

……

又是一陣沉默。

她笑了笑,亦不再言語,不知在想什麼。

“不用學”,段雪柳喃喃道:“心裏有一個人,便有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