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信。”
“還讓我……”
哎?
她頓住話音,愣愣地看著那位大人,隻見他的手緩緩放下,薄唇輕啟,看著她又重複一遍:“我信你。”
“……”
裴靜覺得,但凡這位大人長的醜一點兒,長的普通一點兒,她都會打心底裏誇他一句——大人不愧是大人。
可是,偏偏,他長得同“小狐狸精”一模一樣!
她蹭地從地上站起來,一臉狐疑地將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你是……謝南傾?”
“大膽,”一旁審案的斥了她一聲,“不可對大人無禮。”
“無妨,”謝南傾坦坦蕩蕩的迎著她的目光,“我是。”
“……”
裴靜第一次見“小狐狸精”,是在程挽英侍弄的小園子裏。
“小狐狸精”著了件粉嫩的紗裙,在滿園子的蔥翠裏回眸,如墜落人間的仙子,似盛夏初綻的新荷,總之有種說不出的清冷美。
四目相接,“她”似笑非笑的開口:“喲,哪兒來的小丫頭。”
聲音嬌嬌柔柔,軟軟糯糯的,所有的清冷頓時消失在“她”眼角眉梢的笑意裏。
謝南傾和“小狐狸精”長得雖然像,但卻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他的聲音清冽如寒潭,沉緩如深泉,是男子特有的聲音。
逆著燭光,他的臉倒是與“小狐狸精”如出一轍的漂亮。
昏黃的光落在他鋒利的眉骨上,往下是挺鼻薄唇,勾勒出利落的下顎弧線,仿若刀刻一般。
俊郎又分明的男子輪廓,偏又長了一雙好看的桃花眼,眼尾狹長,將麵部的冷硬化解了許多。
那雙眼中的光亮,像極了夜空中閃爍的星芒。
細細一比,與“小狐狸精”似乎又不大一樣,這可能就是男子與女子的區別。
若硬要尋些共同點出來,也就是那一身蘊在骨子裏的清冷氣罷。
謝南傾應該是知道他的腰牌被表妹送了人,所以對腰牌出現在這裏毫不驚訝,不過……他似乎不知道,他也被她表妹“送人”了。
裴靜剛逃了婚,可不想又給自己弄出個不清不楚的夫君,見他不說,她也樂得不提。
謝南傾似乎是個大官,因為他不僅把她帶出了大理寺獄,還吩咐手下給她準備了清淡的吃食和……
一套女裝。
裴靜向來不愛穿女裝,拖拖踏踏的,走路慢不說,還影響打架。
不過人在屋簷下,該低頭還是得低頭。
用過飯食,換了衣裳,她推開房門走出去,正見謝南傾已經將官服脫下,換了件竹青色的錦衣。
同她身上這套衣裙的顏色一模一樣。
四目相接,謝南傾愣了一瞬,才微微斂起眸光。
裴靜走近,抱拳道:“此事,多謝你,”她雖行得正坐得端,但如今確是個嫌犯,總覺得他就這麼把她從牢裏帶出來不是件容易事,“我已將知道的都說了,你若還想聽,我就再說一遍。”
“換個地方說,”他抬手,將準備好的麵紗遞到她麵前,“戴上。”
裴靜接過,二話不說地往臉上一圍,一股清淡的竹葉香撲鼻而來。
這個味道……同當時“小狐狸精”遞給她擦眼淚的那方手帕上的一模一樣。
她擰了眉,心裏不自在:“大人,您表妹可在京城?”
謝南傾看了她一眼,眸色有些古怪:“想見她?”
嗬。
“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她。”
他抬腳往外走,聽到裴靜追上來的腳步聲後才淡然開口:“她不在京城。”
那可真是再好不過了!
謝南傾帶著裴靜和手下人去了飄香樓,幾乎一進去,紅媽媽就迎了上來不住的求情。
“大人,樓裏的姑娘許多都是我看著長大的,她們體弱多病,根本不會功夫,是絕對不會起壞心思的,”頓了頓,她又道,“飛賊就是昨兒個夜裏睡在燭陽房中的男子無疑!那男子長得五大三粗,凶神惡煞的,人不是都抓了?您就開開恩,將人撤了罷。”
五大三粗,凶神惡煞?
裴靜額頭上的青筋蹦了兩蹦:“你昨夜見到那位公子時可不是這麼說的!”
分明說她相貌俊郎,風流倜儻來著。
那媽媽一噎,哭哭啼啼的說:“奴家還不是……”
“閉嘴。”
謝南傾幹幹脆脆的兩個字,讓眾人的耳根子立時清淨了。
裴靜扁了扁嘴,不再與那媽媽爭辯,侍衛手腳更是利落,直接將人給拖走了。
謝南傾負著手,步履沉緩的走在前麵:“小丫頭,”語氣竟然有些溫和,“再將昨夜的事說一遍,從進這扇門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