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煥服下靈藥後,麵色紅潤了不少,傷口也有愈合的趨勢。
方少爺放下心來,又向二人致謝了一番。
弦玉站在床邊若有所思盯量了一會兒李煥的臉色,然後拉起沈青安去外間,神情十分沉靜地和他探討道:“我總覺得,李煥醒來會出事。”
她方才攥他攥得急,大抵是腦子裏塞了東西,一時忘了將他放開。沈青安從她手裏扯回自己的一截衣裳,淡聲道:“你的預感沒有錯。”
弦玉不免訥訥道:“沈先生,你為何不早說……”
沈青安瞥她:“你也沒問。”
弦玉默了默,轉而開始去旁邊收拾東西。
沈青安問道:“你在做什麼?”
弦玉清點剩餘的紅薯一邊答道:“既然沈先生也這般認為,那我就先收拾收拾,免得那李煥醒來萬一要砍人,我們這一老一弱的來不及躲開。”
她想過了,法陣“追流光”既是李煥開啟,以方少爺的鮮血為引,那最終目的必然是解決兩人間的恩怨了。如今她和沈青安回到六十年前已好多天,算下法陣能再撐的時日,其實也不多——這意味著劇情的發展要進入結局了。
無疑,李煥和方家有仇怨,方少爺這會兒看上去不大知情,直接撞兩家的槍口上,李煥醒來若發現這個事實,不免要將氣撒最近的方少爺頭上。
可弦玉又覺得結局不會這麼簡單,畢竟綁誰進法陣不好,方少爺還救了他一命,若真要尋仇,綁方少爺他爹也更好呀!
她壓低聲音,將這個疑惑同沈青安說了。沈青安回答得淡定:“砍人不至於,李煥會暫時失去武功。”見弦玉一臉懵然,他解釋道:“冰心蓮有副作用。”
弦玉立在原地又懵逼了一陣,想起沈青安主動提起外出尋藥一事,心道怪不得,看不出你是這樣的老神仙。
接收到弦玉鄙夷的眼神,沈青安坦然道:“不用道謝。”
弦玉:我那是道謝的意思嗎?
她放下手裏的紅薯,鄭重對沈青安道:“沈先生,你可別坑我。”
說實話,她現在願意收留李煥和方少爺,除了跟緊二人的動向,好及時離開法陣“追流光”,也為了看一出好戲。如今沈青安告訴她看戲沒有風險,而眼看劇情就要進入高潮了,叫弦玉避一避不看戲……她也覺得心裏癢癢。
沈青安卻不答反問:“你們鴨子都這樣嗎?”
“……”
沈青安漫不經心理了下自己的衣袖,似是不恥下問道:“無論是誰都想著粘上去,沒有半點男女之防?”
弦玉瞬間冷下臉,也沒管對方是老神仙了,心道,你才是鴨子。
冷臉歸冷臉,揀柴枝的活兒弦玉照樣兢兢業業地擔著。
天氣晴好的時候,冰雪尚未消融。弦玉揀好一捆柴枝,枕臂半躺在一棵老鬆樹的樹椏子上,仰頭看眼前的雲霧流淌。
雲霧流霜壓得低,幾乎擦著鼻尖而過,一些細微難以察覺的冰粒子偶爾被吸入肺腑,引得弦玉一陣激靈。
她捂著鼻子打了個噴嚏,轉眼便見到不遠處,李煥跟沒事人似的從小木屋內出來。
此時沈青安和方少爺不在附近,弦玉沒想到李煥短短幾天就能清醒過來,而且看上去準備離開。
弦玉連忙從鬆樹椏子上跳下來,幾步攔在了欲往山下走的李煥麵前。
對於不知從哪冒出來的老頭子,李煥沉默地看著她,沒有出聲。
弦玉挑眉道:“救了你一命就想直接走?酬勞還沒付呢!”前些日子,她將李煥身上值錢的東西都扒光了,她料定李煥現在身無分文,這麼說一定能為難到他。
李煥見弦玉其貌不揚,說話也沒什麼氣場,乍一看去就和普通的老朽差不多。他淡淡地收回來一些視線,不冷不熱道:“東西都被你拿走了,你還想要什麼?”
弦玉絲毫沒有被戳穿後的愧疚心,把玩著手裏的鬆針道:“為了救你,我孫子不惜大雪夜的在山裏頭四處找藥材……可憐的娃兒,手都被凍傷了,你以為你那點東西就能相抵?”
李煥抿了抿唇,別開視線,看樣子不是很想聽弦玉胡扯,抬腳就要走。
弦玉“哎呀呀”兩聲追上去,補充道:“你現在連武功都沒有,好歹留下來等恢複後再去找他們尋仇呀!”
李煥的步子堪堪一頓,黑色的衣擺在雪山略顯肅殺。他斂眉低語:“你如何曉得我要尋仇?”
弦玉心道,這還用曉得?我看著你被人追殺過來的。
她剛要開口說一兩句話,勸他留下來幫忙揀些柴枝或者幹點其他活雲雲,李煥回過身來瞧她:“你也認得我,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