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有誌把杯子舉到嘴邊愣了一下,是,想起來了,那幾天他爸的情緒也不對勁,總沒拿好眼神兒看他,搞得張有誌戰戰兢兢好幾天,有幾次盯著張有誌好像要說不說的,他媽也是一有空就在他邊上坐著,以前可沒這麼親熱,搞得張有誌莫名其妙。
“你爹在我家待了很久,倆人唉聲歎氣地抽煙,後來走的時候我看見他倆推推拉拉的半天,現在想應該是給留了錢了。”
張有誌嗯了一聲,趙鐵柱也不說話。倆人低頭盯著桌子上的燒烤,感覺都沒了胃口。
“你那時候是個憨批你知道吧。”
趙鐵柱突然蹦出來這麼一句,“你那時候整天穿個製服,藍的、白的、綠的換著花樣穿,滿大街就你最格路。大熱天帶個破帽子,說點啥非得站在個土包上,整天趾高氣昂吆五喝六的。我媽說你是不是撞上黃皮子魔怔了,我尋思那衣服就影樓拍照的時候才穿啊,這玩意兒還能穿著上街呢?”
張有誌想起那個算命的,現在不知道還能不能找著了,張有誌想去找他問問,我大蓋帽呢?
“我那時候覺著你是不是不正常,你懂我意思吧,就腦子裏是不是少點什麼東西。”
“你他媽腦子裏才少東西!”張有誌聽不下去了,這事兒也就這一次,以後誰提跟誰急。倆人互相埋汰著哈哈大笑,張有誌說趙鐵柱就應該被他爹打死;趙鐵柱讓張有誌把那衣服在穿上給他看看,一句頂一句的都順著酒氣飄了出去。
張有誌突然想起來了,那個孩子叫大春,大名張覺春,“未覺池塘春草夢,階前梧葉已秋聲”的覺春。
還是個本家。
沒有一場酒是可以清醒著離開的。喝酒就是為了醉,不然喝它幹什麼呢。張有誌點了一根煙,吞雲吐霧地往家走,突然想給家裏打個電話。
“明天吧。”
張有誌暗自想著,也不知道他們在家裏怎麼樣了。
很奇怪男人在外麵很少會想到主動聯係家裏,除了上學的時候要生活費,那也是做了很久心理建設才撥通的電話。感覺隻要電話接通,就變得脆弱了,一點也不爺們兒。
張有誌計劃著明天聊些什麼,用什麼開場白會顯得自然一點。
張有誌又想到了“大蓋帽”,果然,自己覺得好跟別人說你好是兩碼事。憨批就憨批吧,反正現在也沒穿了。
誰小時候不是憨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