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望星用樹枝在地上劃拉一筆,給第三個正字開了個頭。
她知道靈墟難進,但還是義無反顧頭鐵撞南牆,不把它撞穿決不罷休。可到了這裏她才算明白,她就是撞得頭破血流、橫屍大門也沒用。畢竟,他們門口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蘇望星望著那邊的遠山,然後長長歎了一口氣。
回家之路,任重道遠。
白無常告誡過她不能隨便脫離身體回歸魂體,仙宗與鬼族實際上並不對付,表麵客客氣氣實際背地裏都看不慣對方,如果被他們發現鬼族的人在他們的地盤鬼鬼祟祟搞小動作,惹惱了被叉出去還算事小,更大的是可能導致兩族交戰。
不過呢,她也沒想過脫離身體,她已經受夠了當個孤魂野鬼。
可這得等到何年何月啊……
蘇望星想著想著,錘了錘自己的胸口。
不行,這麼氣餒的態度怎麼能成事?她可是受過九年義務教育培養的人,是社會主義的接班人,就得有越挫越勇、不屈不撓的精神,四年都過來了,她還怕再來個四年嗎?
反正不老不死,有什麼怕的。
眼看太陽落山,蘇望星隻好又回了住宿的小鎮客棧。她摸著日益幹癟的錢袋子,眼下再不混進靈墟,她連住的地方都要沒了。
太喪了,真的太喪了。她不能再歎氣了,否則就真的喪到穀底了。
肚子有點餓,她下樓點了一碗麵吃,吃了幾口就不想吃了,難吃得要命,還比不上她煮的麵!蘇望星想去跟掌櫃理論理論,看能不能把麵錢要回來,順便問問他還要不要廚子,她覺得就掌櫃這口味,自己希望還挺大。
小廝說掌櫃就在廚房,讓她自己去找,雖然她不是路癡,但他們家的布置實在不太合理,她怎麼也沒料到廚房居然在茅房旁邊……
還沒進門,她就聽到廚房裏有兩個人在說話。
“舅舅,就讓我去吧,我求您了!”
“彭彭啊,不是舅舅打擊你,就你那三腳貓的工夫你心裏沒點數啊?你覺得除了我要你,還有誰會要?”掌櫃歎了口氣,“你還是踏踏實實在客棧做飯吧,靈墟你就甭想了。”
“舅舅您就讓我去吧!有人說過,我的廚藝定能在靈墟膳房謀個好差事,不去試試怎麼知道呢!”
“唉喲,孩子啊孩子,你今年都多大了,好賴話都聽不出嗎?”
“……”屋內沉默一陣,然後“撲通”一聲,像是有人雙膝跪地的聲音,掌櫃驚叫道:“你這是做什麼!快給我起來!”
“舅舅,您不答應我就不起來了!”
掌櫃應該是被氣得不行,語無倫次地說:“好、好,既然如此……既然如此,你想去便去罷!我懶得管你!”他邊說邊踹開門,然後罵罵咧咧地走了。
蘇望星站在門後剛好被門板拍了個正著,這個身體的鼻梁很高,她覺得鼻血都被拍出來了,忍著痛趕緊仰頭。
裏麵的人聞聲而來,疑惑地問:“你是誰?你怎麼了?你怎麼把臉蒙著?”
“我……”蘇望星無語地說,“你問題有點多。”
過了一會兒,鼻子好像沒那麼痛了,她摸了摸,也沒流鼻血,才終於垂下頭來看清了那人的臉,呆滯許久,她驚得差點咬了自己的舌頭,“嶽……嶽雲鵬?”
她就說這聲音怎麼這麼耳熟!是他?居然是他?!他不會也穿越了吧?可憑什麼他是身穿?自己這個穿越事故算是石錘了吧!
那人有點被她嚇到,往後退了一步,試探道:“你還好嗎?”
“我不好!一點兒都不好!”她終於體會到了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的感覺,就想抱著跟他痛哭一場,但她理智尚存,還是要先表露自己的身份,否則太唐突了。
蘇望星慢慢湊過去,像個地下接頭的小販,壓低了聲音說:“奇變偶不變。”
“……”等到頭頂烏鴉飛過,二人還是大眼瞪小眼。
“呃,你可能沒聽說過,我換一個哈。”她想了想,恍然大悟道,“我想到了,這個你絕對知道!”
也幸好那人看不到她黑紗下的臉,否則那張醜陋的臉上浮現的奇怪笑容能把他嚇得原地去世……
“啊~五環~你比四環好多一環~”
“……”那人又退了一步。
蘇望星看他的反應,心裏突然沒底了,卻還是硬著頭皮唱了下去:“啊~五環~你比六環少一環~”
那人退了幾步,兩個人互相盯著彼此,氣氛逐漸變得尷尬……
也不知道哪兒來的默契,二人同時開跑,蘇望星追著他把客棧從上往下跑了個遍——
“站住!
“站住——
“你給我站——住——!”
幾圈下來,兩個人四仰八叉地癱在樓梯上,上氣不接下氣,話都說不出來。
蘇望星撩了黑紗,張大了嘴邊喘邊問:“你……你……跑什麼?”
那人平複了好久才說:“你……你追什麼?”
“你不跑我怎麼會追?”
“你不追我幹嘛要跑!”
“……”他們意識到對話陷入了死循環,各自沉默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