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50章 心花(下)(1 / 3)

主神一如初見,是一個冷峻又天真的少年人模樣,他佇立在幽的冰舟船頭,一臉肅穆地看著她憂鬱的背影。

幽為了尋找我而置生死輪回盤於不顧,導致許多生靈要麼死而複生,要麼莫名其妙胎死腹中,連帶著許多神域也牽扯進來,還有神靈因此泯滅於世。

幽垂著頭,在主神的麵前泣淚懺悔,後者則冷肅以對,繼而轉身往山巔走去。他在天山駐留了兩天的時間,終於助幽重啟生死輪回盤。

我偷窺著主神與女神的身影,心中不是滋味。

主神離開了,未做任何留戀,他似乎對幽一點都不感興趣,像公正地對待每一位神靈一樣,平等地來,平等地去,不會因誰比誰美而將目光多停留於那個人的身上哪怕一秒。

他沒有來雲海為我解答第三個問題。

若是從前,我定然會為這件事感到傷心,可意外的,如今我並沒有這樣的感覺,甚至感到有些慶幸,還希望他可以盡快離去,盡管我不希望幽能找到我,但我更不希望她將目光恒久地放在別人的身上,尤其是用那種我從未見過的眼神。

經此教訓,幽不再輕易離開天山之巔,她沒再尋找過我,隻時不時在夜深人靜時,坐在懸崖邊呼喚我的名字:

“綃……

“綃……

“你究竟在哪裏?”

我躲在她看不見的地方,闔目去聽她連綿又哀愁的聲音,像淒涼的秋雨,令人心傷。

我無法予以回應,久而久之,她也不再呼喚我,隻是呆坐在懸崖邊上,愣神似地凝望著彼方的月亮,就像剛來時一樣。

而我也整日整日承受著苦痛折磨,我試過了所有能想到的辦法,卻還是抑製不住尾巴的撕裂,在持續緩慢的痛楚裏,我親眼見證了自己的尾巴被生生劈成兩半,直到某天我痛暈過去,再次醒來時,胸前的起伏不僅變得平坦,身下的魚尾竟也變成了和他們一樣的……雙腿!

說不出話的嗓子奇妙地恢複如常,隻是聲音沉了許多,更像是主神那樣的厚度,我摸了摸喉嚨,心想或許是凸出來的那個東西在作祟。即便如此,我至少可以發出聲音,我可以再次為幽歌唱了。

我迫不及待想要見到幽,告訴她我發生的巨大變化,但我不管怎麼喊她怎麼找她,她都沒有任何回應……幽靈依舊從山下飄然往上進入生死輪回盤,可見山巔並沒有出現什麼差池,可她為何不回應?

她生氣了嗎?

我隻好停留在天山之巔絕對領域的邊緣給她唱歌,以乞求她的原諒,但也許是聲音的變化,我覺得歌聲不再動聽,她一直未作反應,或許是不足以再打動她。

我感到十分沮喪。

可這一次我不打算再退縮,我以雲海為衣將自己捂了個嚴實,一步一步走上天山之巔……然而我低估了絕對領域的高寒,即便我是雲海的神靈也招架不住,玄冰將圍繞著我的雲朵實化為沉重的冰塊,我不堪重負,被壓在了漸漸隆起的冰山之下,動彈不得。

寒氣順著雲朵一路蔓延,突破了絕對領域往下,緩慢卻堅定地把流動的雲浪凍成了冰霜,若整個雲海都被固定,絕對會直直墜落下去,摧毀山下的陸地與河川。

可我已經沒工夫再想該去如何挽救,因為我已是自身難保,雲海被千年玄冰侵蝕,雲海不再,那我還有什麼存在的意義?

然而,幽像是毫無察覺,即便我下一刻就要湮滅,她也沒有露出一點身影。

神思混沌時,我迷迷糊糊地覺得,或許幽她根本就不在上麵……

我漸漸感到自己無法呼吸……我的神魂仿佛被冰封,冰雪刻鑿出我痛苦的輪廓,而我被釘在深處,什麼也做不了。

在最後的視線裏,我看到了蒼白的雪霜上突然燃起了熾烈的火焰……下一刻,我被人拉起,落進了熟悉的雲海中。

是主神救了我。

“胡鬧!”

我迷迷糊糊聽到了這樣一句話,有些惱羞成怒,我費力地睜開眼睛去看,雖然意識很混沌,但還是抓住了他看到我的身體時詫異的目光,但他什麼也沒說,抿了抿唇,將我鬆開便走了。

他往月亮的方向去了。

在黑夜快要褪色的時候,我終於又看到他的身影,他的手上似乎還抱著什麼?

純白的紗裙在空中翻飛,與主神漆黑的衣袍癡纏地挾裹在一起,又在風的歎息中分離……

竟是幽!

我再也按耐不住,朝著天山之巔不斷呼喚幽的名字,漸漸有個人影出現在山崖邊,我心中一喜,可是看到那人影突然躍下雲海,我驚覺,來者不是幽。

是主神。

心中莫名浮上一種叛逆的惱意,我也走上雲麵,這是我與他第四次見麵,卻明顯變了味道。

我問他:“幽呢?”

他的語氣頗為隨意:“她自然呆在她該在的地方。”

我抑製不住突如其來的憤怒,質問他:“你把她怎麼了?”

燚自然聽出了我的惡意,隻是淡淡地說:“她將所有的神力駐守在天山,獨自回了月亮。”默了默,他接著說,“因為無法忍受寂寞,她差點毀了自己的原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