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一聲痛吟打斷了雲中月的思緒,他循聲看去,一眼便掃到了蜷縮在樹下的女人,她狠狠咬著唇妄圖抑住嘴裏的嗚咽,可事實上並未起到多大作用,痛苦的呻/吟斷斷續續從她嘴裏飄出來,如泣如訴般幽怨。
雲中月走過去,俯視著她。
“蘇望星。”
聽到有人喊自己,蘇望星迷蒙地睜開眼,入目便是一張極好看的臉,她覺得自己可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以至於她根本不知道這個人是誰,“你是?”
雲中月擰眉,“傻了?”
不過,她一直都挺傻的。
臉不認識,但聲音太耳熟,“魔尊啊……”她的聲音太過虛弱,幾乎成了歎息,引來一陣微風,挾著緋花落在她的身上,然後穿過她,碎成的微光漂浮在她的身邊,像是在撫慰她的痛苦一樣。
雲中月怔了怔,曲膝半蹲在她身邊,問:“很痛?”
她艱難地點了點頭,顫著聲哀求他:“求你……送我回去好不好……”
他不言,隻是伸手去拉她,蘇望星知道他要做什麼,倔強地躲開,咬牙說:“我不要、不要……”
“不知好歹。”
雲中月的麵色陡然冷沉下來,起身就走。
“你明明答應過我,”蘇望星看著他的背影,聲音裏全是委屈,帶著濃鬱的哭腔,此刻若能流淚,她恐怕早已滿臉淚水,“我那麼相信你……”
他沒有停下腳步,漸漸遠去。
蘇望星嗚咽著,抱住自己喃喃自語:“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我到底有什麼罪?我隻是想……隻是想回家啊……”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她以為自己要溺亡在無涯苦海之中時,耳邊傳來了一個熟悉又別扭的聲音:“蘇望星。”
她已經被體內的疼痛折磨得毫無力氣去探尋此人究竟是誰了。
他的聲音壓得低低的,莫名有種哄騙的意味:“我會送你回去,但現在,把手給我。”
她下意識往後縮了縮。
“很痛罷?
“把手給我,就不會痛了。”
她確實很痛很痛。
“給我。”
她聽不得催促,模模糊糊地把手伸了出去。
下一刻便是天旋地轉,疼痛漸漸消散,待她再睜眼時,已經回到了她熟得不能再熟的地方。
「……」
蘇望星覺得自己又被坑了,她不明白,魔尊到底在想什麼?
「魔尊,做人得說話算話。」
雲中月倚在樹幹旁,看著繽紛的落英,忍著笑意說:“我向來說話算話,是你太傻。”
「你!」蘇望星才不上當,「你別轉移話題!你到底多久送我回去啊?」
雲中月以拳抵唇,咳了咳,低聲說:“傷未痊愈,得緩一緩。”
蘇望星靜默下來,問:「你受傷了?」
“嗯。”
「嚴重嗎?」
雲中月看了看身上幾乎快要愈合的傷疤,麵不改色地“嗯”了一聲。
「多久能好啊?」
“恐怕得要些時間。”
蘇望星默了默,好一會兒才質疑道:「你不會又騙我吧?」
雲中月冷下聲說:“信與不信,隨你。”
「我……」她也沒辦法,「我再信你一次吧……可是魔尊……」她環顧四周,隻覺束手束腳,「我不知道為什麼這裏突然變得好狹窄,又小又黑,好壓抑啊。」
雲中月正沉思時,潛淵找了過來,他亦是被眼前美景震撼:“神古花開,永世相偕……上次看見此番盛景,還是三百年前了。”他接下一朵永偕花,看向雲中月,“那時你父親放血染木,迎娶你母親。”
好一雙璧人。
雲中月則繃緊了下頜,冷淡出聲:“這或許是它最後一次盛開。”
潛淵沉默不語。雲中月見他有些神傷,知他大抵又想起了棲青梧。
愛人死於懷中,這或許將是他永遠的痛。
“接下來你作何打算?”雲中月看向他,問,“回幽澤?”
“嗯。”
雲中月將他上下打量一番,說:“若放從前,你去尋死我絕不多言。”他化了顆蛋出來,扔過去,“如今還是要勸你三思而行。”
否則指不定還要給他托孤呢,已經有個蘇望星夠他煩的了,再來個奶娃娃那可真是……
雲中月額角抽了抽,不再多言,直接走了。
潛淵捧著那顆蛋,深綠的眼瞳裏凝著濃重的悲哀。
永偕花飄過來,他看向神古巨木,紛紛花雨裏,他似乎看到了一個青色的身影,她緩緩轉過頭來,清麗柔和的容顏也像這緋紅的花朵一樣,綻開了嬌俏的笑容,對他喊:“潛淵,你看這裏多美啊!”
他慢慢走過去,問她:“你喜歡嗎?”
她點點頭,開心地望著他,臉上笑意盈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