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舞沿著密林小徑往醉林返回。
可是自離開罪齋之後,她一直陷在思緒之中無法自拔。
哪裏見過?究竟在哪裏見過呢?
即便她翻遍了從前那些隱秘的記憶,她也沒能找到關於他的一絲蹤跡。
她停下腳步,仰頭看著無邊無際的蕭蕭秋葉,直到枯黃一葉拂過她右眼下的淚痣,她才緩慢地垂下頭來,神色晦暗不明。
“跟了我許久,還不打算現身嗎?”
話音剛落,林中樹枝開始劇烈擺動起來,仿佛有一陣狂烈的風在枝葉的間隙裏凶猛地穿梭,自上而下,要將樹下的空氣破裂開來。
扇舞冷冷抬眸,瞬間化出銳利如刃的鐵扇抵住從上麵劈下來的長刀,兵刃相見的一刹,鐵扇迸射出許多精巧細薄的飛刀暗器,一致朝對方刺去。
那人在空中飛身躲開飛刀的偷襲,踩在樹幹未作停頓,借力又氣勢如虹朝扇舞攻去。扇舞下腰回旋來到那人身後,就在扇刃要刺入血肉的時刻,那人極迅速地回身踹了她一腳,所幸扇舞展扇相抵,隻是輕飄飄地退了幾步,而那人也同時被震開,穩穩當當地落在了不遠處的那棵樹下。
扇舞將擋在臉前的扇子緩緩拿下,一雙美目銳利地盯著那個握刀的人。
是個穿著淺碧衣衫的女子,那把刀的刀身刻有蔓草圖樣的花紋,又長又大,足有她半人高,但她方才揮得遒勁有力,可以看出其內力足夠深厚,是個天賦極佳且修為很高的刀修。
扇舞認得她,是林獨清最器重的弟子,好像喚做“聞沁”。
聞沁舉起刀尖指著扇舞,冰冷質問:“你是何人?擅闖神息穀還膽敢私闖穀主宅邸?”
扇舞一點一點把扇子折好,哼笑道:“你早就知道我的存在了罷?既然對我有所懷疑,方才怎麼不直接闖進屋內,當著你們穀主的麵將我製服完事?”她以扇掩住曖昧的微笑,隻露一雙魅惑的眼睛,帶著極強的攻擊性,“抑或是說,你根本不敢進來?若是碰見我與你們穀主在行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
“住口!”聞沁凶神惡煞地喝止扇舞的話,將手中的長刀直接往她砍去,“侮辱穀主清譽,我這就割了你的舌頭!”
扇舞輕蔑一笑,彎腰回旋躲過她的進攻,然而袖擺輕輕掃過她尖銳的刀鋒時,被割下了一小片紅色的衣料。扇舞目光微凜,不再手下留情,迅猛閃身到聞沁的身後,以折好的扇子猛地錘向她的蝴蝶骨。
聞沁吃痛,還未來得及回身防禦,又被扇舞的扇子打到手腕,手臂瞬間沒了氣力,眼看長刀直直墜落下去,扇舞抬腳往刀柄狠狠一踹,那長刀勢如破竹地刺向遠處的樹木,刀身深深地嵌進了樹幹正中。而聞沁緊隨其後,被抵在長刀邊上,鋒利的扇骨距離她的喉嚨隻有一根發絲的距離。
扇舞盯著她蒼白的臉看了半晌,然後神情冷漠地收回扇子,鬆開手放任她的身體滑落下去。
“與其跟我在這兒為那些有的沒的較勁,不如拿這精力多關心關心你們穀主的身體,”扇舞回望淹沒在密林中的草堂,沒什麼情緒地說,“他一個人在這荒郊野嶺,犯了病也沒人照顧,指不定哪天你們登門就可以直接給他收屍了。”
“你——”聞沁忍著渾身疼痛,正欲起身再戰,可聽到她後麵的話時,整個人都不動了,驚愕地問,“什麼?他……他又犯病了?”
又?
扇舞蹙了蹙眉,看來林獨清不止一次犯那樣的病。她冷肅地問:“你既知道他有疾病,為何仍放任他一個人呆在那裏?”
“你懂什麼。”聞沁冷聲反駁,卻無力地垂下了頭。
看她的樣子,扇舞好像明白了什麼,問:“是他的意思?”
“與你無關。”聞沁說完要扶著樹幹起身,卻使不上力,隻好繼續枯坐在原地,氣呼呼地瞪著扇舞,後者則挑了挑眉,轉身欲要離去,走的時候還不忘再調侃一句:“罷了,你們神息穀慣是愛唬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