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息穀內,平日裏荒涼寂寥的草堂周圍,這幾日換了好幾撥的人駐守在附近。
聞沁亦是不眠不休,時刻守候在罪齋門口,神情有些恍然。
上一次見到這樣的情景,已經是很久以前了……那時,上一任穀主,也是她的師尊謹戮,就是在這樣一個淒愴的秋夜裏崩逝的。
而這次……
聞沁的神色漸漸變得哀愁,直到身後的木門從裏麵推開,她趕緊轉身去看,對裏麵出來的人恭敬地行了個禮,“若茗師祖……”她往裏看了看。
清瘦的中年男子淡笑著說:“放心罷,穀主已然清醒。”
聞沁一掃方才的陰霾,喜上眉梢,“穀主體內的毒清完了嗎?”
若茗點點頭,“幽靈碧蘭稀有,隻是難以尋找罷了,其毒性實際上並不強烈。”
“聞沁——”裏麵傳來林獨清虛弱的聲音,聞沁剛鬆了口氣,聽到他的呼喚,匆匆走進去。
若茗看她進去,幫忙將門關上,然後囑咐弟子將廚房裏煮的粥端來。
聞沁走進內室,看到林獨清無力地癱軟在床榻上,一雙眼迷蒙地望著她,臉色與青灰的床幔有過之無不及,卻還是比她們在天山的冰雪裏將他找到時好多了。
那時,他的身體冰冷僵硬,猶如一個人形冰塊。她還以為他已經死了。
好在猶有一息尚且存留在他的心肺中,若他們再晚到一步,或許回天乏術。
聞沁正要恭敬行禮,結果還未跪下去,便聽到林獨清一陣劇烈的咳嗽,“聞沁……”他聲音沙啞地問她,“扇舞呢?”
聞沁愣了愣,問:“您是說……那個魔族女子嗎?”
“對。”說完,他又咳了起來。
聞沁沉默一會兒,然後說:“她似乎離開了,許久都沒有在醉林出現過。”
聽罷,林獨清睜目凝視她,“你們沒有在天山上發現其他的人?”
聞沁搖頭,反問他:“那女子難道也在天山上?”她盯著他,繼續問,“你們在一起嗎?”
林獨清點頭,他雖然沒想隱瞞,但也不想他人窺探太多,於是擰眉說:“聞沁,你問得太多了。”
聞沁斂眉垂下頭去。
“帶些人,再去天山找找。”林獨清看向窗外的夜色,聲音嘶啞又落寞,“一定要找到她。”
聞沁領命,退了出去。
待她離開以後,林獨清的手動了動,他緩慢地抬起手,將握緊的拳攤開,手心上靜靜躺了一顆青翠欲滴的種子。
她最後……竟還是把幽靈碧蘭的種子送回了他的手裏。
幽靈碧蘭猶在,可是你在哪裏呢?
林獨清歎了口氣,雙手合十,閉目凝神。漸漸地,他的手掌的縫隙浮現了一層柔和的綠光,給人以春天裏生命孕育之初的暖意。
他慢慢把合起來的掌心放開,懸浮其中的種子迸發出更加耀眼的光亮。
青筋漸漸在他的額頭和手背暴起,他幾乎用盡了全力去給予那顆小小的種子所需的能量——驀地,種子剔透的外殼崩出了一條裂痕。
“阿清。”
門邊傳來他人的聲音,溫和又平穩,還帶著一絲無奈。
林獨清聚精會神,冷汗直冒,無暇顧及站在那邊的人。他死咬著嘴唇,臉色蒼白得沒有人樣。
“夠了。”那人的聲音微微提高,快步走過去點住了林獨清的眉心,“你的狀況你自己清楚,這樣強用術法的後果是什麼,不必我多言罷?”
林獨清被迫卸力,猛地落入床褥,顫抖著烈烈喘息。
他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