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外有一個小咖啡廳,林子川、原姝和白離雲三個人在裏麵,同時他們的手機關掉靜音,打開震動,時刻注意警局傳出來的消息。
林子川在發呆,他在回想《黑影》中的劇情。
《黑影》中這個案子,之所以後來警方會查到鄭藜頭上,是因為有“知情人士”舉報。這個知情人士,《黑影》中沒有指名道姓,但林子川猜就是莫崇晉無疑。書中的警方找到的一些“證據”,想必也是莫崇晉栽贓的。
莫崇晉不信任鄭藜,所以搶占先機,除掉鄭藜。但為什麼鄭藜要承認並自殺呢?
林子川想,鄭藜當時一定鑽了牛角尖。先機已經被莫崇晉占了,要想翻盤,必須承認自己當年組織的那場實驗違反倫理,導致了一個殺人狂魔的誕生,對於鄭藜這樣的人來說,承認學術上的過錯,比要了他的命還難。所以鄭藜選擇毀掉自己,而不是毀掉自己的學術。至於自殺,是因為愧疚感和想逃避接下來要麵對的一切。
原姝的聲音把林子川從自己的世界中拉了出來,“林隊,發什麼呆呢?”
林子川回過神,說:“剛才我想到一個名詞,囚徒困境。”
原姝和白離雲都露出了然的表情,看來他們都懂。
囚徒困境,是一種博弈模型。假設兩個罪犯被關入監獄,不能互相溝通,如果兩個人都不揭發對方,則由於證據不足,每個人坐牢一年;如果一人揭發,另一人沉默,揭發者會因為立功獲釋,沉默者被判入獄十年;如果互相揭發,則因證據確鑿,二者都判刑八年。由於囚徒無法信任對方,所以傾向於互相揭發,而非共同沉默。
林子川說:“囚徒無法信任對方,所以傾向於互相揭發。互相揭發的結果,對他們最不利,對警方最有利。讓他們互相揭發,其實很簡單,隻要他們陷入困境,並足夠懷疑對方,就行了。”
原姝笑道:“所以林隊利用媒體製造了一堆疑雲,並通過旁敲側擊,讓雙方都以為對方已經向警方坦白了,擔心自己成為這個局中處境最不利的人。”
白離雲說:“現在於哥審莫崇晉,小周審鄭藜,兩邊同時進行,不知道進展怎麼樣了。”
話音剛落,三個人的手機同時發出一聲響。他們這些人有一個共同的群,有人發了群消息。
周岩:鄭藜不承認自己幫莫崇晉做的不在場證明是假的,他的言辭滴水不漏。
林子川:是否跟他透露了莫崇晉就在隔壁審?
周岩:透露了,但他從頭到尾很鎮定。
林子川:說明給他的危機感還不夠。小周,你把上次跟王宗連線的錄像放給他看,告訴他警方已經充分了解了十年前被抹去的那場實驗的真相,他會很慌張。
周岩:能行嗎?
林子川:能行,他在意這個。
比起周岩,於現這邊似乎順利許多。
審訊室裏,於現一臉嚴肅地說:“鄭藜,十年前他幫你做過一次不在場證明,施今同一案中,他又幫你做了一次。但後來他主動找到了警方,推翻了自己幫你做過的所有不在場證明,他指證,你就是連環殺人案的凶手。”
於現語氣非常嚴厲,但莫崇晉毫不露怯,他看起來很坦然,看著於現的眼睛問:“隻有他的證詞嗎?你們還有其他物證嗎?”
於現沉默了,一言不發,麵露猶豫之色——這是林子川教的。
莫崇晉根據於現的神情判斷:沒有物證,隻有人證。
莫崇晉幾乎毫不猶豫地相信了鄭藜會出賣他,因為原姝那句話——“聽說這個同夥跟凶手的身份天差地別,他其實很看不起凶手”。莫崇晉潛意識裏覺得這個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人不尊重自己,鄭藜顯然也是其中之一。一個不尊重自己的人,肯定不值得信任。
莫崇晉的心裏在打鼓,麵上卻掩飾得很好,一點表情也沒有。鄭藜出賣了他,那麼莫崇晉現在最應該考慮的是,如何在不利的情境下做出對自己最有利的選擇。
現在堵鄭藜的嘴是來不及了,不如將計就計,把帽子扣到他的頭上,隻有這樣,才能為自己謀求最大的利益。莫崇晉想。
莫崇晉很會演,他用力一拍桌子,又激動又委屈,“警官先生,您怎麼能隻聽鄭藜的一麵之詞呢?我……我……”
“你什麼?”於現沉下臉,厲聲喝道。
莫崇晉眼睛一閉,仿佛做出了一個很艱難的決定,他顫聲說道:“我招了,我全招了!其實,鄭藜才是真正的凶手!鄭藜幫我做的不在場證明都是假的。但做假不是為了我,而是為了他自己。他為我做不在場證明,其實也反向證明了案發時他也不在現場,不是嗎?他利用了我洗刷他的嫌疑。”
於現露出驚訝的表情,“你說什麼?”
莫崇晉仿佛十分委屈,哭訴道:“十年前,我差點就成了警方的嫌疑人,我很害怕,雖然凶手確實不是我,但我沒有不在場證明。這時鄭藜找到了我,說讓他來撒個謊,他幫我做不在場證明。鄭藜說他知道我是個老實人,不希望我被冤枉了。我當年很無知,真以為他是個好人,加上沒見過什麼世麵,見到警察就害怕,就輕易地答應了他。十年後,他故技重施,我心裏隱隱約約覺得不對勁,但有十年前撒謊的把柄在他手上,隻好什麼都聽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