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浩然那一身的天地正氣蕩然無存,麵如死灰,委做一團,麵目癡呆,口中喃喃自語:“可憐我堂堂的金龜門掌門,在江湖上也算小有名號,卻輸在了一個無名浪子的手上,這是為什麼,誰能告訴我,他哪裏比我強,論武功,論相貌,論人品,他哪裏比得上我,我不甘心,我不明白,我培養了五年的情感,他一朝就取而代之,這是什麼道理,不行,我要殺了他,哪怕到天涯海角也要殺了他,誰動我的女人,我和他勢不兩立,不共戴天。”徐浩然的眼裏閃出惡狠狠的凶光。本來很帥的臉扭曲得不像人形。手向地上一抓,手指盡皆入土,向上一掀,堅硬的地麵竟被他抓起一大塊泥巴,然後他雙手拚命地攥那硬塊,一邊攥一邊大叫,“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完全把土塊當成了亓飛。
孟西蘭本想開個玩笑氣他,一開始見徐浩然頹然的樣子,孟西蘭又好笑又有些感動,因為痛之切說明愛之深。後來見徐浩然麵露凶光,情緒有些失控,孟西蘭心頭一顫,要知道徐浩然一向是以一個一本正經,浩然正氣,頭腦冷靜,理性十足的形象出現在金龜門的,還從沒見到他這樣的麵孔,孟西蘭忽然害怕起來,她不怕凶惡的人,但這種發狂的人卻令她心悸,何況這是一個她身邊朝夕相處的人。
孟西蘭怕這樣下去會發展成難以預料的結局,趕緊說:“師兄,你不要這樣,我是騙你的。”
但是徐浩然隻顧大叫著拍打那塊硬土,完全沒聽到孟西蘭所說。被他抓起的那塊土本來有足球那麼大,漸漸變做西紅柿大小,眼見再攥下去就要成為一隻核桃了。孟西蘭又是心驚又是心痛,有心去拉他,伸出了手,又覺得不便,徐浩然說有五年的戀情,孟西蘭並沒覺得有那麼長,什麼時候愛上徐浩然的,她也不清楚,似乎沒有一個清晰的界線。就是現在,愛不愛徐浩然,她也說不清,更像是因為徐浩然愛她,所以受到了感染才開始愛他的。她和徐浩然可以說是柏拉圖式的戀愛,連手都沒牽過,所以孟西蘭想去扶他,又縮回來。隻是大聲地勸說,但徐浩然聾子一般,根本聽不進去。
孟西蘭萬般無奈,不要說去外麵叫人,她還擔心此刻有人進來,撞見這尷尬的場麵。情急之下,孟西蘭大喊道:“徐浩然,我跟亓飛沒有發生過什麼,我還是清白之身。”
這一下起了效果,徐浩然如醍醐灌頂,猛然停止一切動作,慢慢抬起頭,怔怔地看著孟西蘭,那眼神那表情就跟個完美的化石人一般,過了一會,靈魂仿佛又回到了他的體內,徐浩然翕動嘴唇,遲遲呆呆地吐出幾個字:“你剛才說什麼?”
孟西蘭臉上一片潮紅,這句話果然有用,正中徐浩然的症根,把他從瘋癲中拉了出來。孟西蘭不得不極不情願地重複了一遍,“傻瓜,我是騙你的,我,我還是清白之身。你怎麼不用心想想,那個亓飛一個十足的無賴,我怎麼可能,可能委身於他呢。”
徐浩然呆了片刻,忽然破呆為笑,瞬間恢複成了一個堂堂正正的金龜掌門人,很利落地站起,一臉的瀟灑,似乎他自己並不知道剛才瘋狂的醜態,沒有一點慚愧的表情,用與剛才判若兩人的語氣說:“師妹,原來你在跟我開玩笑,知道你還是幹淨的,我就放心了。”
孟西蘭心裏暗暗一緊,這話聽來總覺得不大中聽,但難得徐浩然雨過天晴,不好跟他計較,孟西蘭有點嗔怪地說:“如果不是你一定追問我,我也不會故意氣你,我以為你很了解我呢,沒想到一句玩笑你就當真了。”
徐浩然說:“平時我哪會當真,今天都是那個亓飛鬧的,鬧得我心煩,才不辨是非的。”
孟西蘭說:“我對愛情是很慎重的,更何況我發過誓,獸人不除,此生不嫁。”
徐浩然剛才的高興勁馬上灰飛煙滅,歎了一口氣說:“師妹,我等了你那麼長時間,可未來還是遙遙無期,我都快等不了了,你能不能給我一個讓我看得到的承諾。”
孟西蘭道:“你為什麼這麼說,難道你對驅除獸人沒有信心?”
徐浩然說:“我有,但是不是我們一兩個人就能辦到的,你每次出門回來都跟我說殺了多少多少個獸人,可是,這樣以個數計算的殺法到幾時能把獸人殺光呢。”
孟西蘭說:“我隻知道殺一個就少一個。”
徐浩然苦笑一下說:“我說句你不愛聽的話,全國每天出生的獸人比你殺死的多得多,你殺不過來的。”
孟西蘭盯著徐浩然說:“你的意思是我們無法恢複了。”
徐浩然不敢當麵拂逆孟西蘭,隻好說:“就算能,也不是我們這一代人的事業,到時恐怕我們都老了。”
孟西蘭神情黯然說:“我早就勸你不要等我,你何苦呢。”
徐浩然說:“師妹,其實是你何苦呢,為什麼非要把你的婚姻跟人類的命運掛上關係,為什麼?”
孟西蘭說:“這是我的理想,也是我父親的遺願,你不懂。”
徐浩然淒涼地說:“好,我等你,如果我等不到娶你的那一天,希望你能允許我跟你埋葬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