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走來一個年紀稍大的婢女,向我行了行禮,看向我的眼裏帶了些淚花溫聲道:“姑娘,老夫人有請。”
我跟著她走了個小路進屋,慕清在外麵等我。
“老夫人安”我微微福身行禮。
“走上前來給我瞧瞧。”
我走到她麵前,一雙枯槁褶皺的手拉著我坐下,很沒出息的,我掉了淚。
她替我把了脈,帶了些責怪的說:“身子這麼重還亂跑,可有好好安胎?”
“每日都在喝藥”我答,抬頭看著她,“我想來見您一麵。”
她是辰王的祖母,也是皇帝的祖母。
當今的太皇太後。
“程祁煜那小子對你可好?”
“挺好的。”
她看著我,蒼老卻銳利的眼眸中帶了些不舍,我知道她有很多想問的,想知道的。
可我不想說,皇家的一切人與事我都不想再有瓜葛了。
我與她一起坐著,過了良久,她問我:“悔嗎?”
我有些茫然,複又清明,笑了笑:“悔了。”
悔啊
悔的腸子都青了。
又待了一個時辰,我便要離開。
在她麵前行了稽首大禮,她沒阻止我。
我們都知道,這份恩情就此別過了。
剛一出門就碰上了宋殊衍,慕清跑到我身後沒有做聲。
“辰王”我微微頷首當做行禮,路過他時被攔了去路。
“程祁煜就能做到嗎?”
沒由來的,他這麼問了我一句。
我垂眸看著攔在麵前的手,後退一步與他對視:“他能,宋殊衍,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樣。”
“那本王就看著,看他與我一樣的一天。”
他說的咬牙切齒,眼眶卻有些微紅,這副樣子好像我負了他一般。
好一副深情的模樣。
我繞過他,徑直離開王府,宴會還未結束府外停了不少馬車,我一時沒找到程祁煜的那輛。
程祁煜先看見了我們,回去的路上我和他說想吃棗泥,路過鋪子時他下車買了一份,去的時間久了點,手裏大包小包的拿著。
“我還買了其他的,看看你喜歡吃哪種。”
他取出一塊遞到我麵前,榛子味的。
我搖了搖頭:“換一個。”
吃了一會,我問他:“去哪?”
“果然瞞不住你”程祁煜掀開車簾往外看了看,“快到了。”
馬車又行了一會才停下,他先下了車又扶我下去,我看著麵前長到沒有盡頭的台階,有些無語。
“程祁煜,我有孕在身。”
他點點頭:“我知道啊。”
那你還…
他將我抱了起來,一步一步走向台階。
周圍靜悄悄的,無人說話,我能感受到吹來的微風和他的心跳聲。
走了許久也不見他喘息,我不禁調侃:“體力不錯。”
“過獎。”
到了半山腰他將我放下,麵前是個寺廟,看起來有些年頭了。
“信佛?”我問他。
“拜一拜總沒壞處。”他拉著我的手走進去,輕車熟路的到了後院。
老和尚在誦經,我倆找了個蒲團坐著,屋內禪香輕輕,我拿了本經書隨意翻著。
這法華寺以前倒是來過一次,隻是當時有任務在身隻待了片刻,我記得寺廟後麵有個懸崖,我當初就是從那跳下去的。
這麼想著他們也誦完了經,住持走到我們麵前程祁煜將我扶了起來又向他行禮:“師父。”
我轉頭看他,帶著驚奇。
“這位是我的夫人,萬時今。”
“施主。”
我略微頷首,轉而對程祁煜說:“我去走走。”
我帶著慕清離開,循著記憶來到了那個懸崖,還是以前的模樣。
慕清死死拉著我不許我上前,拚命搖頭。
“我不跳”我覺得有些好笑,拍了拍她的手,“我隻是去看看。”
“那我拉著你”慕清慢慢往前挪,我走了幾步又停住,風吹落了些沙礫飄到懸崖下。
上次來著還是深冬,周圍光禿禿的沒個生氣,如今快入夏樹影婆娑,原是這樣好看。
隻看了一會就帶著慕清離開,正好碰上來找我的程祁煜,他手裏拿了包東西,見我看他,很自覺地解釋道:“見你晚上睡不好,安神的。”
“對我沒用。”
“試一試吧。”
我倆走到寺廟門口,見他又要抱我,我退後一步道:“下樓梯我可以。”
“我體力好。”
“知道。”
我提裙往下走,一步一步,還能聞到泥土的味道。
突然想起了什麼,我轉身看他,快落了的太陽被他遮在身後,夕陽落在他的肩膀,鋪在青色的石板路上。
逆著光,我看不清他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