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香(1 / 1)

“噓,安靜點。”

她想到季垣豎起食指比在唇間輕聲說,那雙漆黑無波的狹長雙眸就那麼一瞬不瞬的看著她,仿佛沒有絲毫感情。

攏在袖中的手交疊在一起死死捏住,沈決抿緊唇瓣控製自己心中濃烈的恐懼。

“娘娘多慮,王爺大多時候隻是在延壽宮處理政務罷了,娘娘進去後莫要多言便可。”袁喜輕聲叮囑道。

沈決明白自己是避不過了,深吸口氣唇邊勾起淺笑:“如此那我便放心了。”

進了延壽宮,平德帝一如既往倚靠在龍榻上,而她昨夜裏用來調香的地方,卻斜倚著一人。

正是季垣。

他姿態懶散極了,黑發披散在身後,一手翻著奏章,一手轉著白玉佛珠。

似是察覺到了什麼,季垣抬眸,漆黑清冷的眼眸直直朝沈決看來,眸底不帶半點情緒。

沈決心裏咯噔一聲,劇烈的心慌湧上來,心髒猛地跳動,恐懼如同跗骨之蛆,讓她遍體生寒。

她下意識錯開視線,朝著平德帝匆匆行了個禮。

“起來吧。”平德帝絲毫沒察覺到不對,對著沈決伸出手,聲音沙啞幹枯,“來,坐到朕身邊來。”

有了襄嬪調製的香,他昨夜休息的格外好,今日甚至精氣神都恢複了幾分。

他已經很久都沒有這麼身心舒暢過了。

沈決將自己的手搭在平德帝掌心。

這隻手枯瘦又難看,手背上青筋暴起,絲毫不像個中年男人的手,她看著就覺得厭惡不已。

兩隻手交疊在一起的那一刻,沈決有一陣惡心。

她看著平德帝那張如同耄耋老人的臉,忍不住想,也不知道這具半步邁入黃泉的身子裏,流淌著多少母親的血。

越想,她心裏的恨意就越重。

但在臉上,沈決依舊保持著溫柔可人的模樣,看上去清純又無害,還帶著恰到好處的羞怯。

哪怕是身子早就已經被掏空的平德帝,見到這美人坐床榻的一幕,也忍不住心猿意馬。

他在沈決手背上摩挲了一下:“去吧,給朕調香,調好了重重有賞。”

“能為陛下解憂,是妾身的福氣,不敢討賞。”沈決抿著唇微微笑,不動聲色將手抽出來。

她退出去,將床簾重新放好,擋住了平德帝本就渾濁的視線。

“真惡心。”沈決心裏忍不住想,取出帕子在手背上狠狠擦了兩下。

她攥緊了帕子,一轉身就對上了季垣的眼睛。

沈決心裏咯噔一聲。

他居然一直看著她,也不知道看到了多少,又察覺到了什麼。

沈決心裏百轉千回,在平德帝麵前的淡定,在季垣眼前卻單薄的不夠看。

她用力掐了掐掌心,努力讓自己冷靜一點,視季垣如無物,直接繞過自己昨日調香的軟塌,在宮殿角落尋了個桌案,開始調香。

剛一坐在軟墊上,沈決就聽到一聲似有似無的輕笑。

她耳朵微微動了一下,卻沒抬頭。

若是在和季垣對上視線,她不知道該如何掩飾。

曾經被千刀萬剮的痛苦,深入骨髓,連帶著她對季垣這個人的懼意,也刻在了骨頭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