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垣視線在那香料上轉了一圈,隨後又不著痕跡的收了回來,試探道,“皇兄做了什麼夢?”
“記不清了,隻記得是夢魘,睡醒之後便有些看不清。”平德帝態度冷冷淡淡,不願多說,“你隻需要告訴朕,放出謠言的幕後之人,究竟是不是老四就夠了。”
“皇兄這般問,臣弟沒辦法直言。”季垣眼眸清冷,語氣聽上去似乎很有幾分無奈的樣子,“且不說有沒有證據,如果一旦事關四哥,皇兄要臣弟如何處理才好呢?”
他這話一說出口,平德帝立刻勃然大怒,重重地拍了一下床頭,臉色瞬間漲紅,眼睛都跟著變成了紅色。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這天下難道不是朕的天下?朕還是不是皇帝?難不成朕還沒有死,你就已經迫不及待要去投奔老四,而不把朕放在眼裏了嗎?”
季垣一甩衣擺,輕飄飄的跪在地上,這種看上去謙卑的姿態,由他做出來卻半點也不卑微。
他即便是彎下膝蓋,姿態依舊清風朗月,似乎從不為任何事牽絆。
“皇兄言重了,臣弟絕無此意,隻是感念骨肉親情,不知如何入手才好。”
“你跟他有骨肉親情,難道跟朕就沒有了嗎?你這話裏話外豈不是在說朕狠心的意思?”平德帝被氣的不輕。
“皇兄息怒,臣弟一貫不善言辭,說話直來直往,皇兄應當清楚,臣弟並無他意,切莫跟臣弟計較。”
季垣說著最惹人憤怒的話,卻又將姿態擺得很足,讓平德帝有種一拳打在了棉花裏,根本無處著力的感覺。
他重重地吐出幾口濁氣,好半天才緩過勁來,“朕知道你是什麼意思,無非就是怕得罪老四罷了。放心,有朕給你撐腰。絕對不會有事。”
“盡管去查,無論查出什麼結果,都要第一時間告訴朕,切不可有半分隱瞞,不然朕絕對饒不了你。”
平德帝說完這番話,便有些無力的擺了擺手,看上去似乎疲憊極了。
“下去吧,時候不早了,早些將事情查清楚,朕也能盡快安心。”
“是,臣弟告退。”季垣緩緩站起來,在衣擺上輕輕拍了兩下,轉身大大方方的走出去。
今日進宮來惹得平德帝動怒的人是他,受了一番責罵的人也是他,可真正遇到困境的人卻是季豫。
季豫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些什麼,連進來被平德帝責罵一番的機會都沒有,平德帝就已經不再信任他,甚至讓季垣去將他查清楚。
“噩夢嗎?”季垣有一下沒一下轉動著掌心裏的白玉珠,目光隱隱有些飄忽,隨後又勾起唇角來輕笑一聲,大步離開了。
查清背後散播謠言的人是誰很容易,將髒水全部都潑到季豫頭上,也是簡單至極。
隻要他想做,利用好平德帝現在對季垣的不信任,想要讓季豫萬劫不複,可謂是易如反掌。
但他卻不甘心就這麼做了旁人的一把刀。
平德帝的那個噩夢來的太過突然,也太過蹊蹺,隻有他這種病入膏肓,滿腦子隻有長生的廢人,才會察覺不到其中的問題所在,隻想著去解決出現在他噩夢裏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