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三娘出身好,不用怕。她隻是個打工的,隨時會成為鬥爭犧牲品。
“姑娘,的確夠懸的。”綠菊一想,就驚魂不定,拍拍胸口,“我當時嚇得不敢睜眼,以為墨紫死定了。”
“我就想瞧我那好母親心情從山頂跌落穀底的樣子。”裘三娘不覺得有什麼,“果然,沒讓我失望。就算我晚說片刻,挨幾棍子也死不了人。”
墨紫怎能不了解裘三娘?她比其他千金小姐體恤下人,但並不是善良,而是她不輕易相信別人。一手培養出來,能獲得她重用的,又隻有幾個。因此,比較好說話,對白荷她們隨和。她能在那晚出麵救墨紫,不是菩薩心腸,因為張氏借題發揮,矛頭對準的其實是她。如果墨紫讓張氏處置了,她從此就被張氏壓製,且在府裏失了地位,有一榮俱榮的考量。
裘三娘這半年在府中,幾乎不踏出大門半步,不是她乖乖聽張氏的話,其實,在穩固自己作為大小姐的權力。
墨紫有三個製高點。裘三娘則借嫡長女的身份在各房走動。明裏,張氏說了算。暗裏,那些打算兩邊倒的牆頭草正在增多。
當然,墨紫並不是說裘三娘壞。裘府裏頭風雨飄搖,一個沒有親娘保護,讓後娘成天算計的小姐,就必須要自己堅韌。善良,心腸軟,隻會讓自己活得淒慘而已。
就像墨紫一直慢騰騰幫自己打算,裘三娘所做的,也不過如此。
正因為這半斤八兩,墨紫對裘三娘,算得上相知甚深。
白荷和綠菊,聽到裘三娘的挨幾棍子死不了人的說法,全然能接受。在她們心裏,即使替裘三娘死,也是奴婢,尤其是忠心的奴婢應該做的。
斜靠在門檻上,瘦瘦高高,貌不驚人的小衣卻低語一聲,“我才不會讓那棍子打下去呢。”
這話出自小衣的口,墨紫倒是沒想到,畢竟小衣對裘三娘的忠心不亞於白荷綠菊。也許,就是同為丫環的情誼吧。
“姑娘,這幾日天氣好,你要不要替老爺去慈念庵裏燒些香求支平安簽?”默念職業道德三遍,墨紫用手輕擦了一下鼻尖。消腫的藥膏不像她讀過書裏說的冰涼涼,卻有股很重的藥味,刺得鼻癢。
張氏的動作快,她的動作何嚐慢?張氏叫她上前時,那可不是要打賞的語氣。她醒來遇到裘三娘這樣精明的主開始,從不敢小瞧古人。因而,往張氏跟前一站,心裏有最壞的打算。張氏右手抬起的瞬間,她的左臉就順掌風往右偏去,化掉張氏一半力氣。見其目光凶狠,不是一個巴掌能了結的情況,幹脆就往地上一跌。隔開的距離,張氏打不到也踢不到。好歹,她也是個當兵的,讓手不提肩不能挑的貴婦人打疼,會對不起前世的老班長。
“慈念庵?”裘三娘立刻想起前兩日墨紫跟她提過。
“若是能住上幾日,就更好了。”墨紫再接再厲,力求“完美”。
“你又打什麼主意?”裘三娘丹寇指尖敲著窗棱。
“能讓姑娘一顯孝心的主意。”墨紫一笑,眸子彎彎,如兩泓月下明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