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這半年疏於鍛煉,墨紫一落水,從腳到頭,像讓針紮了一遍,牙齒咯咯上下打磨。但她還是努力脫掉礙手礙腳的布衣布褲,早換好的貼身鯨皮衣頓時讓手腳揮開,而且長年鍛煉的身體也很快適應了冰度水溫。
肥蝦先罵了句他娘的,字字發抖。再罵一句奶奶的熊,字字端正。穿得也是一身緊的鯨魚皮衣。
這鯨魚皮是墨紫請瑞木祥王琅從南海帶來的,一大張,交給綠菊縫製六件緊身衣。因為質料和墨紫要求的樣式都太古怪,讓綠菊稀奇了半天,琢磨了七八日,耗時了兩個月,才最終完成。綠菊半抱怨半驕傲地說,這是她縫過的,最醜卻最費眼力心力的衣服,如果能把它們叫做衣服的話。
墨紫前段時間剛拿到手。她和讚進一人一件,另外四件分別給臭魚三兄弟和老關。下水也不過試過兩次,誰知今天就派上用場了。
墨紫扶了一塊板,單手滑水,看四周,真是混亂一片。雖說早就說好五人一組,互幫互助,但不知怎麼,這群兵好似落水鴨子亂撲騰。她當然不知道他們是新兵的緣故,隻覺得大周水兵一點也不可靠雲雲。
這時,就聽水麵一聲嘯。
那蕭維蕭少將軍竟然還在船上,抓著傾斜的桅杆,吼喊,“不要慌張,照剛才的分組,五人一起往紅萸遊。親衛隊——”
十來人齊喊有。
“你們遊外圍,見支撐不住者,救!”蕭維聽到眾衛答是,這才放開手,衝落水中,激起好大水花。
“有點將軍樣子。”肥蝦很少評價人,所以中肯。
墨紫點頭,開始往前滑,還打哈哈,“天生的將軍料,就是跟咱們氣場不對。”
“那也是天生的。”肥蝦再一針見血。
墨紫穩速擺臂,水珠子打臉,冰麻冰麻得疼,“虧得今日順風,上遊結了冰,逆流不急,不然,咱們就得去江裏遊水。這位少將軍,運氣比我好多了。”運氣,都是天生的。這人有驕傲的資本啊。
“墨哥要是對自己好一點,運氣定比人強。”肥蝦說完這話,一手拉墨紫的木板,單憑雙腳,就一口氣遊了十多米。
墨紫不逞強,甘為輔助力。他們三兄弟的水性,是她見過最好的,無他人能及。放到現在,拿奧林匹克金銀銅牌的可能性都有。無論速度,潛水和力量,完美。
兩人不看旁邊那些遊得慢的,這畢竟是能凍死人的水,哪怕再耐寒,一直浸在裏頭,還是會泰坦尼克的。而且,也不能停,一停想要再遊動起來就難了。
但前方是七八百米,不是七八十米。很快,墨紫發現自己高估了自己。遊出差不多四百米時,她劃水的速度就緩慢下來,能感覺皮膚上的水溫重新低了下去,透心涼的寒。後來,她知道自己忽略了什麼,就是這個身體的體質。後天得到了加強,卻先天不足,而多年鍛煉針對的又不是耐力。肥蝦一個人也許能遊到岸,她跟不上他,就會成為拖累。
“肥蝦,你自己先遊上岸。”她牙齒微顫。
肥蝦沒放開木板。
“我沒打算英年早逝,而是讓你去把你兩個弟弟叫下水來,輪流帶我一段,免得你累死我淹死。對臭魚說,別抱怨,等事情過了,我請喝酒,多少都成。”尤其是這種死法,會讓人覺得她傻。為了大周那些水士,賠了自己性命。可真相是,對自己冬泳的能力估計過高,然後得意忘形了而已。所以,人無完人,一點都不錯。別笑她,誰都有自信過頭的時候。如果重來一次,她會擠掉多上永福號的那幾個士兵,自己和肥蝦回船。哎——瞎遭罪!
“永福號離岸了,我們休息一下。墨哥,少說話,保存體力。”肥蝦胖人,脂肪厚,浮力大,即便如此,他都有點吃力。
“肥蝦,你可以當減肥。去吧,往永福號遊,換水蛇或臭魚。我可能會凍病,但絕不會沒命。”這點,她可以保證。
肥蝦以目光同她確認,經她再次鄭重點頭後,交待千萬抱住板,便朝永福號遊去。因為他知道,墨紫是對的。
墨紫看著肥蝦遊遠,自己並沒有停,一邊遊一邊東張西望。她竟然還是個領頭的。四十多個人中有一大半遠遠落在後麵漂浮,十來個倒是離她不遠,但也慢下來了,勉力掙水。隻有四顆頭,遊速雖比不上最快的肥蝦,卻能和她一拚,且距離越來越近。
看清後,是蕭維和他的親衛。但是,得聲明,遊得好的,是那三個壯兵,蕭維就是個順帶。他擺著張臭臉,不知道誰惹到他。
“停!”蕭維視線和墨紫對上之後,發號施令。
但,沒人停,從墨紫身旁遊了過去。
墨紫注意到他的兩隻胳膊讓親衛箍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