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6章 謝君彥(1 / 2)

這封信與那荷花酥都是出自於她上一世的駙馬—謝君彥之手。

謝君彥出身百年簪纓世家,自幼受訓於當代名儒沈重知,一手字也被世人讚為“有顏筋柳骨之態”,可這樣遒健端莊的筆鋒寫下的話卻充滿了脈脈溫情。

“世人都說人固有別離,但非親曆者不能體會其中之痛徹,萬望公主珍重自身。棄捐勿複道,努力加餐飯。”

他要她保重身體,好生用餐。

趙玉鸞看完,妥帖放好書信,被遺忘的記憶隨著熟悉的話語漸漸浮上心頭……

上一世父皇去後,謝君彥也曾寫過這樣一封信給她,但她那時被桌子上如山的奏折壓得喘不過氣來,隻得日夜不休地批閱,待看過之後便將信件隨手丟在一邊,後來就再沒找到。

其實認真說起來,前世的這個時候,她對謝君彥隻有幾分好感,尚且稱不上是愛。

而這一份淺薄的好感也隻是來源於上元燈節的匆匆一麵。

彼時,父皇問起她對自己的婚事可有什麼想法?心裏可曾有喜歡的少年郎?

趙玉鸞對自己的婚事不甚在意,隻一心想著前些時日皇兄們得了父皇的允準,進朝廷辦事了。而她盡管有父皇疼寵,像男兒一般被賜了字,卻終究無法像皇兄們那樣步入朝堂之上、揮斥方遒。

她的心裏又羨慕又嫉妒,哪裏顧得兒女情長,隻道:“兒臣沒有什麼想法,但憑父皇做主。”

不久後,趙玉鸞便收到了賜婚的旨意,尚公主的駙馬是名門謝家排行第六的嫡子謝君彥。

趙玉鸞對他不敢興趣,但架不住謝婉瑩感興趣。

她閑著沒事幹,到處搜羅謝君彥的消息,一打聽到就過來告訴趙玉鸞:“清鳳我同你說,這謝君彥雖然與我一樣姓謝,但我倆這謝字可差了遠了。我家三代之前往上數都是窮人,隻是到了我祖父這一輩靠軍功受封爵位才好起來,但這謝六的謝家那可是流傳百世的名門望族。”

“不過這謝氏家大業大,聽說他們家光是親族就有上百人,你要是嫁過去那豈不是光認人就要認好久了?!”

趙玉鸞打破了謝婉瑩的異想天開:“我是公主,出嫁後自然待在公主府,就算是謝家族親也隻有與我請安的道理。”

謝家權力再大,也大不過皇權。而她身為公主自然也不會與尋常女子一樣需要伺候長輩,因為對謝家來說,她是主而他們是臣。

“也是,”謝婉瑩恍然大悟,又道:“但我聽說這謝六公子儀表不凡,很是出眾!正巧今日上元燈節,要不你隨我出去走走,說不定還能碰到他。”

“無聊。”趙玉鸞道。

但下一刻,她隨謝婉瑩出現在了宮外。

火樹銀花元宵夜,彩燈萬盞熠霞流。

趙玉鸞隨謝婉瑩身處其間,隻見明月昭昭、燈火流離,四處都是歡聲笑語,心裏的憋悶也散去不少。

謝婉瑩慣是個愛鬧的性子,非要拉著趙玉鸞往最熱鬧的地方趕。等她們費力擠出人群,才明白此處格外熱鬧的原因。

原是此處店家因為學藝不精的緣故,賣的花燈競爭不過它家,生意日漸蕭條。看著無人問津的花燈,店家打著歪腦筋,想了個主意。

他在自己製作的花燈上掛上燈謎讓眾人來猜,猜一次便要價十文,錯一個便不可再來,直到有人全部猜對為止。

誠然這同尋常的猜燈謎一樣,並沒有什麼稀奇的。隻是這答對所有題目的人,店主給出的獎勵不是他店裏做工最精美的燈王,而是他年滿十二的女兒!

店長讓女兒站在花燈下,初初長成的小娘子容貌秀美立時引起了不少人的興趣,參與者不再少數。

畢竟猜一次隻要十文,如今就算是買個這麼大的婢女也得要十兩銀子,更何況是這般品貌的小姑娘!

若僥幸猜對了,不論是帶回家中養兩年,娶了作妻作妾,還是將她當作丫鬟來用亦或是將她轉手賣給人伢子得一筆錢都是好的!

蠢蠢欲動的人們將小姑娘看成奇貨可居的貨物,躍躍欲試,小姑娘的臉上則滿是驚惶。

店主不蠢,自然不會做賠本滿賣,他特意搜羅來了極為偏僻的謎語,大多數人連第一個都猜不出來便铩羽而歸。

十文錢雖少,可積少成多,店主今日算是賺的盆滿缽滿了,他喜形於色,覺得自己這招是賭對了!

趙玉鸞剛到的時候,隻見人群中站了一個穿著鴨青色銀繡竹紋錦袍的男子,眉眼溫和謙遜,五官卻如水墨名畫一般令人驚豔,他雖然衣服上有竹,但一身風姿卻更適合那句“肅肅如鬆下風,高而徐引”。

他是睥睨凡塵的勁鬆,不染纖塵,但這樣的人站在燈下,氣定神閑地猜出一盞盞答案,如畫的麵目也變得齷齪了起來。

謝婉瑩站在一邊憤憤不平,圍觀的男人卻為他一聲聲叫好,店主臉色越來越黑,但也知道穿著如此富貴的公子不是他能輕易得罪的起的,隻能在心裏暗自祈禱最好這位貴公子可以失誤一個。

可惜他失望了,男子氣定神閑地一口氣猜完最後一盞燈,眼前偏僻難解的燈謎在他麵前仿佛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