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屋子裏困住太多失控的欲望。
裴臨溪的心還在規律收縮,可他好像已經不會自主呼吸,胸中進出的全部都是刺骨的冷風。
他居然在阮閔鈺麵前露出蟲翼……
裴臨溪麵色如紙。
易敏期裏的阮閔鈺臉上血色褪去,連嘴唇都在微微發抖。
他整個人像受驚的小鹿,僵硬不得動彈。
但是裴臨溪分明看到阮閔鈺恐懼的眼神。
“我不是……我不是怪物。”
一句無力的辯解,裴臨溪幾乎是用盡全力從喉嚨裏擠出來。
成年雌蟲的蟲翼張開足有三米寬,翼骨堅硬如鐵,色澤黝黑。
裴臨溪越想收起翅膀,越難控製自己。
裴臨溪的拳頭捶向牆麵,手背頓時受傷出血。
裴臨溪依舊在急切的解釋:“殿下,我不是怪物……我是……”
說到這裏,裴臨溪頓住了。
是什麼呢?
是這個世界裏不存在的生物,是一隻背上有翅膀的蟲子,是過去經曆過不堪的卑微雌蟲。
血滴順著裴臨溪的手掌向下,他卻像失去痛覺一般,裴臨溪已經在崩潰邊緣。
過去以一敵百的時候,他沒有慌。
被敵人算計命懸一線的時候,他沒有慌。
暗殺者的匕首緊貼喉嚨的時候,他沒有慌。
可現在,麵對瑟瑟發抖的阮閔鈺,裴臨溪慌得不能自持。
裴臨溪踉蹌走回床邊,伸出帶血的手撫摸阮閔鈺的臉,動作克製卑微,可是每次接觸裴臨溪都像要確認阮閔鈺的存在一樣。
阮閔鈺白瓷似的臉上出現一抹深紅色的紅印,那些血液還帶著裴臨溪身上的信息素味道。
陰暗處裴臨溪的麵容還是平時的模樣,但卻陰鬱如鬼魅,仿佛下一秒就會因為阮閔鈺的恐懼而墮入地獄。
裴臨溪伏乞阮閔鈺:“殿下,求您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不要再一次拋棄我了,我會做得更好……求您!”
阮閔鈺冰凍的身體終於有了反應。
他輕輕轉動眼珠,睫毛似蝶翼在風中輕顫。
裴臨溪快被阮閔鈺這幅驚嚇過度的模樣自責到瘋,大手包住阮閔鈺的手掌。
“殿下,殿下!”
阮閔鈺雙目緊閉,軟軟地倒在裴臨溪懷裏,竟然是受驚過度,昏了過去。
裴臨溪垂痛苦地垂眸看著阮閔鈺,阮閔鈺連昏倒後臉上都帶著懼色。
裴臨溪心裏恨意滔天,他恨自己是個雌蟲,更恨命運之神總不眷顧他。
而且一而再再而三的讓他墜入深淵。
阮閔鈺因為渾身發熱而醒來,剛剛睜眼就察覺到自己全身異常脫力,整個人像失去知覺一樣。
靠在椅背上假寐的裴臨溪睜開滿是血絲的雙眼,他神情憔悴,不知多久沒休息過。
阮閔鈺的蘇醒仿佛為他注入生氣,讓他整個人都活了過來。
“殿下,您醒了!”
但是下一秒阮閔鈺就失落的低下頭,小聲說:“殿下,您不必親口告訴我,等您醒了我就會離開,我現在就走…”
話說到最後,幾乎哽咽,但是裴臨溪硬撐著沒讓表現出來。
他不想在告別時還讓溫柔的雄蟲殿下厭煩。
阮閔鈺撐著身體坐起來,易敏期受驚讓他整個人都差極了。
他目光澄澈,可越是這樣裴臨溪越心痛。
他就要失去雄蟲殿下了。
阮閔鈺抿住柔軟的雙唇,問:“你……為什麼要走?”
“您讓我留下?”
裴臨溪不可置信地抬起頭,卻不小心牽動背上的傷。
血跡透過繃帶洇濕白襯衫,一點點暈染成大片觸目驚心的血跡。
阮閔鈺按的手搭在裴臨溪肩上,輕聲說:“我可以假裝什麼都沒看到…我隻是有些嚇壞了,我們說好的,給你三個月時間。”
一瞬間裴臨溪感覺烏雲散去,世界明朗,一束名為阮閔鈺的光芒籠罩。
阮閔鈺的掌心有濡濕的觸感,抬手一看,裴臨溪的白襯衫從背後被血染紅了。
阮閔鈺失聲:“你對自己做了什麼?”
在阮閔鈺接受治療的時候,裴臨溪逼自己變出翅膀。
這雙被他四處征戰、擋槍避雨的翅膀若是會嚇到阮閔鈺,那便不要了。
可翅膀始終沒有出現,裴臨溪自虐般地將刀刃插進肩胛骨的位置,硬生生劃破皮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