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芷說:“鄭廳長都同意。他專‘門’‘交’代要我先向您彙報。”
“鄭廳長的意見就是我的意見。我明天在黨組會上會表明我的態度。”賈誌誠很堅定地用筆敲了敲桌子。
林‘玉’芷很感動,說:“那就謝謝賈廳長了!”
賈誌誠說:“謝什麼,這不是為哪個人,而是為工作。工作需要嘛。”
晚上,林‘玉’芷先去了水上餐廳,她定了一個情侶包廂,小小的,就麵對麵兩個座位,吃飯的時候就點蠟燭,頗有情調。她點了菜,要了一瓶張裕紅葡萄酒,等候鄭京。
一會兒,鄭京來了。
時令已近初冬,天氣開始轉涼,包廂裏開了熱空調。鄭京一進來,就習慣‘性’地脫了外套。
林‘玉’芷接了,把它掛在房‘門’後的鐵鉤上。在她返身過來時,鄭京就站在她的
後麵微微笑著。他們一把就抱住了。鄭京在她的額頭、眉上和嘴‘唇’邊輕‘吻’著,說:
“好香。”
林‘玉’芷仰頭媚道:“還不是為了你喜歡。”
外麵‘門’響,是服務員上菜了。他們各自就回了位。
酒過兩巡,鄭京就問:“小‘玉’子,在辦公室也有一段時間了,感覺如何?”
林‘玉’芷說:“‘挺’好的。反正我不要寫材料,隻動動嘴,跑跑‘腿’而已。”
鄭京又問:“班子呢?還團結嗎?有什麼問題?”
林‘玉’芷說:“說實在的,魏聿明真還‘挺’好相處。他大事把把方向,把把原則,小事情就‘交’給我們,‘挺’放手也‘挺’放心的。”
鄭京嗯了一下,道:“魏聿明平時也說說對我的看法嗎?比如對我有什麼意見啊。”
林‘玉’芷想了想,說:“沒有啊,他跟我們在一起,從不談論廳領導的。”
鄭京若有所思,說:“這家夥城府還‘挺’深的。”
林‘玉’芷聽不懂,便問:“京哥,又發生什麼事了?”
鄭京搖搖頭道:“沒有沒有,隨便問問。領導要了解真實情況也得通過旁‘門’小道啊,通過正規渠道能聽到真實情況嗎?噢對了,小‘玉’子,你把你的想法向賈廳長彙報了嗎?他是個什麼意見啊?”
林‘玉’芷說:“賈廳長這人還真好。他說你的意見就是他的意見,他全力支持。”
鄭京笑笑:“那就好,那就好。”又說,“你提出成立研究室,並升格為副處,別人是不是以為你想給白曉潔解決職務啊?”
林‘玉’芷點點頭又搖搖頭,說:“他們如果這麼猜,也隻猜對了一半。說老實話,你安排我到廳辦,還管綜合研究,確實是抬舉了我,壓製了白曉潔。別人明白,我也明白。我並不是個傻瓜,隻是不便說而已。所以,我來了後,遵照你的指示,揚長避短,我不能具體寫,但我能給他們創造一個好的環境,讓他們工作起來舒舒服服。我就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給自己定位的。白曉潔他們那天聽了我的設想後,一個個很興奮,很佩服,現在工作上他們都很尊重我,支持我。但我並沒有要提白曉潔的意思。一則這是黨組的事,我無權過問;二則她提了,我怎麼管理?我想把那個桃子吊在那裏,好讓她有個盼頭,也讓人覺得我在為她著想,顯示我的‘胸’懷。建議對她的事再緩緩吧。至少要等我不在這裏幹了才考慮。你可要幫我幫到底啊。”
鄭京說:“在政策上,在機製上,我幫你肯定沒問題,包括你提出的那幾個問題,我明天都會在黨組會上幫你解決。但就算是規格提高了,這個綜合研究室主任由誰當,我同意你的意見,另當別論。這不是因人設帽,更不是非誰莫屬。白曉潔可以當,紅曉潔也可以當嘛。你說呢?”
林‘玉’芷一聽,心領神會,說:“在廳裏,還不是您說了算?是鹿是馬,都得聽您的。”
鄭京說:“你說對了。這是機關,不是做生意的公司。在公司裏做事,你手頭有客戶,是本事;你手頭有關係,也是本事。有了這兩條,老板得求著你,得提拔你。否則你走,他就會死。但在機關不是,你再能,再行,你就是一個幹部而已,缺了誰都照樣轉。部長省長走了,馬上就有新的部長省長;廳長處長下了,馬上就有新的廳長處長。這些新的就一定是最強最行的嗎?不是。有人說,在中國這麼一個人口大國,當總理的人才應該在一千以內,能當部長省長的那更是成千上萬,能當廳長處長的那就更是多如牛‘毛’了。但人生就是這麼殘酷,那絕大多數人一輩子注定就是那絕小部分明星的陪練,注定是默默無聞的小草。所以啊,從這個角度看,當初廳裏的人都認為你這個位置非白曉潔莫屬,可沒提拔她,而是提了你,廳裏不照樣要運轉嗎?現在看來,可能還運轉得更好。這就是我的一個奇招,出其不意,用其不備,讓他們琢磨不透。機關用人啊,是一‘門’高深的學問。”
這一套理論說出來,一下子把林‘玉’芷給鎮住了。她雖然伶牙俐齒,可還是反駁不出話來。鄭京說的是對的,機關確實就是這麼回事。
鄭京說:“好了,我們不說這些高層次的事了。人歸根到底都是在為稻菽謀,點了主食沒有?”
林‘玉’芷說:“點了日本壽司。”
鄭京眼睛一亮,說:“你怎麼知道我特喜歡這東西?”
“一次在您家聽胡大姐說的,我就記住了。”
“小‘玉’子你就是心細。”
“誰叫我在人家下麵工作呢?不心細,人家喜歡嗎?”
“你在誰下麵工作啊?”鄭京邪著眼睛故意問。
林‘玉’芷在下麵用腳踢了他一下,嬌嗔道:“就你邪。”
黨組會開得很順暢。魏聿明、高智、萬代青和林‘玉’芷列席。魏聿明就近幾年全廳的綜合研究情況、體會、存在的問題及建議作了彙報。
彙報完後,賈誌誠心中有底,首先表態。
他充分肯定了近幾年來綜合研究工作取得的成績,簡要闡述了綜合研究工作在全廳發展中的重要地位和作用。對綜合研究部‘門’提出的困難和問題,他認為黨組不能漠視,而要引起高度重視並切實予以解決。他說他同意廳辦提出的建議,成立專‘門’的綜合研究室,放廳辦管理,但升格為副處級單位,明確專職研究室主任;編製可以增加到八至十人;至於經費,他建議廳辦拿出個清單,在年初做預算時統一考慮,一攬子解決。
以往黨組會,對討論的議題,一般都是排位最後的領導先表態,再依次往前走,二把手是倒數第二個發言,一把手是最後拍板。今天見二把手先發言了,似乎有點定調的味兒,其他廳領導都久經江湖,深諳其道,便一個個表示支持或讚同賈誌誠的意見。
鄭京最後總結和拍板。他說:“各位廳領導就我廳綜合研究工作發表了很重要的講話,作了很重要的指示。我都同意,請廳辦好好整理與消化,盡快以黨組紀要形式下發各單位。我再作一下歸納和強調,今天議定的主要有這麼幾點。第一,要高度重視綜合研究工作。重要‘性’大家都說了很多了,我不再重複。我隻強調一點,我們雖然是商業部‘門’,但不是商品部‘門’,不能一天到晚隻談生產、流通和錢。為什麼叫商業?業就是事業,我們的商業是黨和政fǔ的一項非常重要的事業。這就和政治掛了鉤。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社會,商業要講政治‘性’,政治也要講商業‘性’。兩者結合就需要我們加強綜合研究。不要一談研究就覺得是黨委和政fǔ的事,與我們部‘門’無關,那是不講政治的表現。第二,成立專‘門’的綜合研究機構,升格為副處級。我看很有必要。既然綜合研究工作這麼重要,就應有專‘門’的機構。既然政治‘性’高於業務‘性’,它的規格就應高於各內設科級機構。至於誰來當這個研究室主任,廳辦和人事處再作研究,今天不是研究人事的會議,可放後。第三,綜合研究部‘門’增加編製。我同意賈廳長的意見,先增加到八人吧,以後再酌情增加。進人一定要嚴格把關,要講究綜合素質,學經濟專業,懂經濟工作,又有一定寫作能力的優先。要年輕的,他們思想活躍,反應敏捷,也便於加班加點,特別是這支隊伍還要考慮持續發展,不年輕不行。第四,為綜合研究工作適當安排經費。以前不是沒有,但放在廳辦這個大盤子裏,使用起來確實不是很方便。我看可在辦公室的整體經費裏列出一個科目,專項經費專項使用。請今天到會的人事處、財務處、辦公室領導抓緊拿出意見,盡快落實黨組決策的各個事項。”
機關是個缺乏‘激’情的地方。如果一段時間沒有什麼新聞,沒有什麼事件,大家就都按部就班,麻木不仁。所以聰明的領導總得想些法子,過一段時間做出一個決策,又過一段時間出台一個政策,讓幹部們經常受點刺‘激’,發點議論,機關便有了活力。
廳黨組作出加強綜合研究工作的決定出來後,全廳上下又有了一個消遣的話題。有人說,林‘玉’芷確實高明,到了自己並不擅長的廳辦工作,她能別出心裁,另辟蹊徑,走出一條適合自己的路來,著實不易,也著實技高一籌。有人說,鄭京如此不遺餘力重視加強林‘玉’芷分管的工作,是林‘玉’芷枕邊香風吹拂的結果。當然,也有人說,這是鄭京良心發現,覺得對不起白曉潔,便采取了這一補救措施,讓白曉潔先上個副處級,以後再說。議論歸議論,機關就是這樣,議論一陣兒後,又歸於風平‘浪’靜。
一天晚上,黃山帶著老婆龐瑛去了鄭京家。麻友還沒來,就都坐在沙發上聊天。
鄭京發現龐瑛的肚子微微有些隆起,便問:“小龐,你懷孕了?”
黃山趕緊說:“是的,快四個月了。”
胡大姐說:“難怪好久沒來了,怪想我們幹‘女’兒的。感覺怎麼樣?”
龐瑛說:“謝謝幹媽牽掛。剛開始醫生說,貼得不穩,就在家裏保胎。前幾天去複查了,說沒事了。所以我就出來了。您這是我出‘門’跑的第一家。我也好想幹爹幹媽的。”
鄭京說:“嘿,我要做幹爺爺了。來,我要聽聽胎音,還要和幹孫子說說話。”
說著他就趴到龐瑛的小肚子那裏聽。
龐瑛覺得廳長隔著衣服不方便,就把外衣內衣都扯了起來,‘露’出了白皙的肚皮,且笑著說:“沒想到幹爹還有這一手。您就聽聽孩子是否健康就行了,是男是‘女’無所謂的。”
黃山在一旁也跟著笑,說:“是的是的,讓爺爺聽聽,也沾沾爺爺的福氣。”
胡大姐看著這一幕,心裏覺得不雅,也知道鄭京曆來有這麼個習氣,但當著這麼多人又不好發作,還得幫著鄭京圓場:“我家老鄭啊,對這個是有研究,他聽過好多人,都說他一聽一個準,厲害。”
鄭京貼了一陣兒,又用手在肚皮上‘摸’了‘摸’,說:“哇,心髒跳得怦怦作響,很可能是個小子,這家夥強壯著呢,像黃山。”
這一說,大家都樂了,黃山兩口子都說謝謝幹爹吉言,待兒子生出來,一定感謝。鄭京又用手拍拍龐瑛的肚皮,說:“小孫子,要乖喲,在媽媽肚肚裏不準調皮,幾個月後就能見到爺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