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的人,本來就比旁人多幾分愁腸,更何況顧萱在天津生病的時候,會有同學過來探望,鮮花擺滿了整個屋子,還有各式各樣的禮物。
這一次,屋裏冷冷清清的,顧萱一覺醒來就有些不高興。可是這種情緒又沒法對別人說,隻得自己坐在床上悶悶不樂。
夕陽西下,屋裏雖然開了燈,可是陽光不那麼充足,莫名地有些淒涼。
這時,門簾掀起來了,顧萱看過去,見是秦嫣和顧昌,這才重新擺出笑臉。
“怎麼了,不高興了?”
知女莫若母,秦嫣一看顧萱這樣子,就知道是怎麼回事。她的小姑娘,在天津的時候,可是眾星捧月。
“沒什麼,就是睡醒了心情不好。”
顧萱也知道是自己的問題,不好給父母擺臉色看。
秦嫣見狀,摸摸顧萱的頭,都是大姑娘了,還這麼嬌憨,她又怎麼放心讓她高嫁。
“你睡覺的時候,遲生打電話過來了,知道你病了,說明天過來看你。”
顧萱知道這個消息很是高興,生病的時候,人是最脆弱的,可是她又覺得自己蓬頭垢麵,實在見不得人,一時間,很是矛盾。
“怎麼了?不願意遲生來?”
秦嫣坐在床邊,看著顧萱的神情,倒是有些摸不透她的心思。
“也不是,就是覺得現在這個樣子,挺難看的。”
顧萱說完,臉就先紅了。
“哪裏難看了,我們萱萱天生麗質。”
秦嫣說罷,又摸摸顧萱的額頭,見溫度已經退下來了,這才略微鬆了口氣。
“遲生明天下午兩點過來,你在屋裏等著就好了。”
顧昌在一邊也開了口。他與秦嫣又叮囑了張媽幾句,這才出了顧萱的院子。
剛出門,秦嫣又想到了什麼似的,轉身折了回去。
“張媽,看好萱萱,不許她看書勞神。”
顧萱這會兒剛讓張媽給她那本書過來,聽見這話,忍不住吐了下舌頭。秦嫣見狀,虛指了一下她,這才離開了。
興許是開的藥劑裏麵有安眠的成分,顧萱晚上吃了藥,沒一會兒就覺得自己又困了。家裏又不讓她勞神,左右無事,她就關燈睡了,倒是一夜好眠。張媽見她夜裏睡得安穩,忍不住念了一句佛。這人啊,隻要吃得好睡得好,就沒有大病大災。
第二天一早,顧萱睡醒起來覺得神清氣爽,張媽守了她一夜,見她精神頭兒好,也鬆了口氣。這年頭,大家都怕癆病。
顧萱其實很想洗個澡,她吃了退燒藥,出了很多汗,身上粘嗒嗒的。不過她知道張媽肯定不許,就歇了那份心思。隻是用熱毛巾擦了臉,又塗了點雪花膏。
遲生來的時候,走了顧家的西門。他也不是什麼出名的人物,還不值當顧家開大門。
門房提前得了信兒,見他來了,引他先去了顧家夫婦的院子。遲生拎著東西,一路走過去。顧家一看也是有些家底,積年的老宅子,物件都有些年歲了。
顧昌與秦嫣在屋內坐著,見遲生來了,也不拿大,兩個人站起身,把他迎了進來。
“顧先生,顧太太。”
遲生有些緊張,行動也拘束起來。
“我家的情況您二位也清楚,不太懂什麼禮節,備了些禮物,還請不要嫌棄。”
遲生說著,就把東西遞了過去,顧昌接過來,內心暗自點頭,倒是很懂北平的規矩。
“我家與旁人不同,沒有那麼多禮節。老太爺老太太就不必見了,去萱萱的院子吧。”
遲生本就怕見年長的人,聽見顧昌這麼說,明顯鬆了口氣。
顧萱早就收拾好自己。她穿了蜜合色家常棉袍,半新不舊。頭發在後麵隻梳了一條大辮子。
她對著鏡子照了照,倒是笑了起來。她很少這麼打扮,冷不丁看過去,倒也新鮮有趣。
遲生一進來,就看見顧萱坐在沙發上。因為生病,她這兩日瘦了一些,在陽光的下,倒是有些仕女畫的樣子。
“父親、母親,”顧萱說話間站了起來,看見遲生,又是一頓,“遲先生。”
遲生抱著一大束鮮花,遲疑了一下遞給了顧萱。
“祝顧小姐早日康複。”
顧萱喜歡百合,遲生是知道的。隻是百合味道過於濃鬱,他不知道是有心還是無意,就選了大束的紅玫瑰。
“謝謝,”顧萱笑著接過來,轉手遞給張媽,“修剪好了放到花瓶裏。”
“你們兩個聊吧,我與你母親還有事情,張媽留下就好。”
這年頭,新派人雖然有新派人約會的方式,但是到底還是要有個人跟著。所以遲生與顧萱在她院子裏的客廳說話,張媽就在旁邊的書房,擺弄著遲生送來的鮮花。
“怎麼病的?”
遲生坐在沙發上,看著麵容還有一些蒼白的顧萱,關切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