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麼一問,顧萱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小年夜貪玩,回來洗澡就受了寒。”
顧萱說著,輕輕咳了兩聲,倒是讓遲生的心又提了起來。
“不過母親請了西洋一聲,打了針也吃了藥,倒是比咱們這兒郎中開的方子見效快,昨晚就已經不燒了。不過母親不放心,讓我安生養著。”
“這是自然,橫豎離過年還有些時日,等到時候好了,我帶你去天橋玩。”
顧萱聽了這話,眼睛亮了起來。
“可做準?”
“當然,我何時騙過你?”
還未等顧萱開口,遲生就伸出小拇指。
“我與你拉鉤。”
顧萱笑了起來,纖細的手指勾住了他的手指。
“大年初四,我來找你。”
大年初四,洪九爺帶洪詹往洪夫人的娘家去,遲生沒必要跟著,倒是得出一天空閑,他早就與洪九爺打好了招呼,倒是不怕臨時有變。
“你來北京,有沒有去過什麼好玩的地方?”
顧萱在天津,是在家閑不住的。經常與朋友出去玩,反而是在北平,雖然每年都來,但是同學朋友不在身邊,反而鮮少出去。
“我哪裏有功夫出去玩,每日應酬不少,若是說哪裏東西好吃,我倒是能告訴你一二。比如這小吃,就當屬護國寺的最好。若是要吃大菜,不妨去六國飯店。至於烤鴨麼,自然是便宜坊的最佳。”
說到這裏,遲生頓了一下。
“不知道顧小姐喜不喜歡喝豆汁兒?”
他這些日子跟著洪九爺與洪詹用早飯,算是受夠了豆汁兒的苦,見了顧萱,忍不住起了促狹的心思,想要逗她一逗。
“喜歡啊,當然喜歡了。”
顧萱說完,就見遲生皺著眉毛,忽然就反應過來了。她伸出手指,虛虛地指了一下遲生。
“怎麼,你不喜歡?”
遲生苦笑了一下。
“豈止是不喜歡,簡直是深受其害!九爺與詹兄,日日早晨都要喝一大碗,我陪著他們用早飯,感覺自己嘴裏都是那股味道。”
顧萱聞言,忍不住笑了起來。
“豆汁兒這東西,愛的人特別愛,不愛的,是連味道都聞不得的。我雖然不在北京常住,但是口味倒是隨了父親母親,每次回來,都是要喝的。”
“你若是喜歡,我便舍命陪君子,少不得要試一試。”
遲生說完,自己也笑了起來。
“去護國寺的時候,一定要嚐嚐。”
“那就說定了,到時候你不喝,我自有法子。”
顧萱說著,又輕輕地咳了兩聲。遲生不顧主客,起身倒了杯水遞給她。
“怎麼還有些咳嗽?”
顧萱接過杯子,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你看我,本來是應該給你倒水喝的,可是昨日母親剛打發了一個不盡心的下人,倒是讓我忘了這一遭。”
“這無妨,隻是你不是已經好了麼,怎麼還在咳嗽。”
顧萱不以為意,喝了幾口水,就把杯子放到一邊。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哪裏就好的這麼快了。傷風感冒,咳嗽兩三日也是正常。”
“這倒未必,咳嗽可不見得是小病。我認識博濟醫院的醫生,過兩日,往他那裏找個x光片,看看肺部,好不好?”
遲生的父親就是死在了癆病上。先頭也是發燒,很快就好了可是咳嗽非但不見好,反而日日嚴重起來,人也逐漸消瘦,請了郎中,才曉得是癆病。
癆病本就難醫,再加上發現得有些遲了。遲生的父親在病榻上延綿了幾年,花光了家裏的產業,最後人也去了。
所以遲生對這一類病症,格外敏感。
顧萱雖然不知道這些事情,但是見他這麼緊張,也不好拂了他的心意,順勢就應承下來。
“好,我過些日子就與父親母親說去。”
遲生見她同意了,這才放下心來。
“一會見了顧先生與顧太太,我親自說就好了。”
遲生怕他們不重視,想要親自說與他們聽。
“好,不說這些事情了好不好,說點好玩的。”
顧萱這些日子沒出門,在家待的著實有些煩悶。
“好玩的,”遲生想了想,“前幾日我與九爺吃飯,有個客人喝多了,居然在六國飯店跳起了《天鵝湖》的四小天鵝。那個人不高,體重卻快二百斤了。他職位又高,弄得我們笑不得,又忍不住。等侍應生把他扶下去之後,大家夥這才笑了起來,六國飯店的屋頂,都要被掀開了。”
遲生說話的時候,還站起來學了學。他樣子滑稽,逗得顧萱笑得前仰後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