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劉家是不懂規矩,還是劉媽因著當年的事情故意折辱顧家,拜帖上劉家上門的日子,是大年初四的下午,也就明天。
“明日也好,萱萱下午與遲先生出去,倒是可以錯開。”
顧昌說完,心裏仍舊覺得不那麼暢快,叫來人,吩咐明日劉家來人,正門是不開的。
第二日清早,遲生早早就起床收拾自己,頭發打理得整整齊齊,惹得洪九爺與洪詹好一番取笑。
他到了顧家,顧家夫婦早已經在正屋等他。先是見了顧家老太爺老太太,他這才去了顧萱的那裏。
顧萱剛剛收拾停當,見遲生來了,落落大方地迎他進屋,隻是緋紅的麵頰,暴露了她心底的羞澀。
“你們年輕人先說說話,用飯的時候我遣人過來?”
秦嫣說完,就走了出去。臨出門前,給張媽使了個眼色。
張媽會意,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兩個人在客廳聊天,她就在屋門口曬太陽。北京今日的陽光正好,照在身上暖暖的。
顧萱病好了,麵上多了一些血色,也多了一絲肉,比生病的時候,平添了幾分嬌憨。
遲生仔細地看了看她,忽然就笑了。
“還是這樣好看。”
“那以前不好看?”
顧萱眼睛亮晶晶的,仿佛有星星落進去。遲生看著她,覺得宜喜宜嗔大概就是這個樣子。
“你什麼時候都好看。”
兩個人聊了會兒天,顧家夫婦那邊的人就過來請他們過去。
顧家老太爺老夫人中午去拜客了。所以招待遲生的是顧家夫婦。顧茁半大的孩子,此時也在桌上作陪客,一雙眼睛盯著遲生。
“以後不許欺負我姐姐,不然我就帶人去揍你。”
顧茁不知道為什麼,忽然說了這麼一句,把滿桌的人都逗笑了。
顧萱一時害羞,忍不住伸手輕輕敲了顧茁額頭一下。
“小孩子懂什麼,好好吃飯!”
“前些日子參加郭家姐姐婚禮,郭明就是這麼說的。”
年前天津商會會長家的女兒出閣,不單顧家去了,遲生也代表洪九爺出席到場。郭家小兒子現場為姐姐壯聲勢,讓人好一陣發笑。
是以顧茁不說還好,說完以後顧萱的臉更紅了。就連遲生也緊張起來,拿筷子的手都些不穩了。
吃過飯,兩個人略歇了會兒就出門去了,汽車拐出巷子口的時候,與另一輛汽車擦肩而過。顧萱知道,應該是劉家人。
劉家老太太一身大毛衣裳,端得富貴。顧家屋內燒得暖,她脫了大衣裳,裏麵是金絲絨織錦倒大袖的上衣,下麵係了條紫色的裙子。舉手投足,腕上的鐲子分外顯眼。
“老太爺老太太,許久未見。”
“是啊,這麼些年,您過得倒是越發滋潤了。”
劉家老太太本就是四方大臉,現在又長了肉,隻可惜是一臉橫絲蹂,非但不顯富態,比以前還要刁蠻。
“托您的福,過得還不錯。”
劉家老太太本是三河縣人,在北平這些年,口音也慢慢同化了。她說完之後,環顧了一下四周。
“怎麼不見大小姐?”
顧家老太太內心不禁惱怒,一上來就直奔主題,還真是不要臉麵。
“萱萱與她的朋友去逛天橋了。”
顧家老太太說完,又笑了一下。
“現在的年輕人,講究交朋友。我開始還看不慣,現在想想,倒是也不錯,至少兩個人能提前知道對方的脾氣。”
劉家老太太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滿翠的鐲子,還是把提前準備好的話說了出來。
“現在年輕人,都有自己的主意。不過依著我說,還是知根知底的穩妥。”
說到這裏,她抬眼看了下顧家老太太。
“我那兒子,就是個不省心的。雖然這些年有些長進,房子票子倒是齊全,可是還是小孩子脾氣。年前瞧見大小姐,這眼就離不開了。”
顧家人隻以為劉家人想要顧萱嫁給劉家長孫,沒想到居然是劉家大兒子,要知道,他和顧昌可是一個歲數。
“我那兒子,別看年歲大了些,可是極會疼人。進了門,大少奶奶當著,十來個人給她使喚,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顧昌坐在一邊,手中捏著茶碗,青筋都爆了出來,劉家那位仗著日本人,在天津幾乎橫著走。發跡以後,他逼死了發妻,家裏小老婆一堆。況且他欺辱良家姑娘,讓人家自盡的案子,現在還被扣在警察廳,可憐那家姑娘的家人,求告無門。
“萱萱的親事,就不勞您費心了。她就是出閣也要大學畢業之後。劉家缺當家少奶奶,您還是另尋良人吧。”
“大學文憑,不過就是現在大戶人家姑娘的嫁妝。劉家不興這個,畢竟女子無才便是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