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萱一進家門,就感覺家中氣氛與往日相比有些沉重。她略微動了下腦子,就知道是劉家人的事。
她先去祖父母和父母那裏問過好,回到自己院子就把顧茁叫來。顧茁之前被祖父母耳提麵命,不準與顧萱說今日劉家的事。所以顧萱的侍女過來請人,顧茁抱著一本英文書就去了。
“姐姐。”
“茁兒過來,這是我下午在天橋買的小玩意,看看有沒有喜歡的?雖然不比洋貨精巧,但是勝在有些趣味,自己挑挑。”
顧茁看了看,無外乎就是些泥娃娃、布老虎之類的。他撇撇嘴。
“姐姐,我都多大了,不愛玩這些了。”
“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和年歲有些什麼關係,”她說完,又壓低了聲音,“你老實交代,今天劉家是不是找事了?”
顧茁自小就聽顧萱的話,但是今天這事,祖父母明令不要讓顧萱知道。免得她因為心思深,思慮過重。所以顧茁是咬死不會說的。
“沒有。”
顧茁說著拿出英文書,翻開一頁指著上麵的文字給顧萱看。
“姐姐,這段我看不明白。”
往日顧茁這般用功,顧萱早就很熱心地給他講解了。可是今日,顧萱知道他是找借口,所以幹脆不理他。
“姐姐。”
顧茁見顧萱不理自己,伸手拉拉她的衣袖,表情委屈極了。
“祖父祖母都不讓我說,說了是要挨罵的。”
顧茁一著急,把實話說了出來。
顧萱本來很生氣,見顧茁這般樣子,忍不住笑了。她摸摸他的頭。
“姐姐沒怪你。”
秦嫣了解自家姑娘的脾氣,早就派人盯著了。見她叫顧茁過去,自己收拾了一下,就去了她的屋子。
“茁兒回去吧,我來說。”
顧萱與顧茁見秦嫣進來,兩個人都站了起來。顧茁明顯送了口氣,拿著書,逃命似的跑了。
“這孩子跑這麼快做什麼,又沒有老虎要吃你!”
秦嫣笑著說了一句,拉著顧萱的手往沙發上坐下,把事情撿著能說的說了一遍。
“劉家真惡心!”
顧萱生氣地說道。
“你祖父他們不讓你知道,是怕你心思重想得多,我倒是覺得你這般大了,日後也是要交際的,這些齷齪的事情,雖然汙耳朵,但是該清楚的也得清楚。”
顧萱沒說話,隻是倒了杯茶遞給秦嫣。
“若是旁人家來求親,不同意也就算了。曆來講究人家,不管出了什麼事情,一床錦被掩百醜,生怕讓人知道。可是劉家不同,能為日本人做事,本身就沒有什麼底線。他家不怕張揚,咱家卻是怕的。所以這個時候,也就隻得求著比他家高一級的人來壓他們。”
秦嫣說到這裏,看著顧萱的臉。粉白的麵龐,仿佛花瓣一樣嬌豔。
“你父親托了郭會長去求洪九爺。為什麼繞了這麼一大圈,你明白吧。”
顧萱點點頭。
“好了,小孩子家家的別想這麼多。經了這一遭,北平的大學你是念不成了,就選天津的學校吧。在我和你父親眼皮子底下,我們總能護著你。”
“我知道了。”
顧萱這些日子在北平,其實是有心考到燕京大學的。
“好了,收拾收拾吃晚飯去。今天這麼開心,犯不著因為那起子不要臉的人,壞了自己的心情。”
“知道了。”
秦嫣走了之後,顧萱翻檢著在天橋買的小玩意,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但是都挺好玩的。遲生請捏泥人的師傅捏了他們兩個人,兩個小人栩栩如生,正躺在盒子裏對著顧萱喜笑顏開。
她看上一隻鸚鵡,遲生說現在買回來不見得養得活,等天暖和了,他送她一隻。
天橋熱熱鬧鬧的,遲生的手很暖,顧萱想著想著,臉紅了起來。
遲生回到洪家,脫了衣裳竟然連手都不想洗。少女馨香的味道仿佛還在鼻尖縈繞。他晃了晃頭,覺得自己這樣有些猥瑣,可是心裏卻又一直想著,直到吃晚飯的時候,整個人都還有些魂不守舍。
劉家老太太回到宅子,氣就不打一處來。她覺得自己兒子如今風光得很,就是大總統的女兒都娶得,萬沒想到卻被顧家下了麵子。
她拉著兒子的手,絮絮叨叨地說了起來。劉寶平倒是很不在意,他拍拍母親的手,示意她不要著急。
“這年頭,誰還能不給日本人麵子。顧家不過是一時拉不下臉,過後知道厲害了,自然會過來求您。”
劉家老太太想想,也覺得兒子說的有幾分道理。晚上臨睡前,不禁做起了顧家跪地求饒的美夢。顧家大小姐再驕傲又如何,到時候不還是得給她打簾子洗腳,她不順心就可以刺上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