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可芙騎在樹枝上,把眼前晃過熟悉名字的簽拽到手中,簽的好壞是定好的,名字是之後刻上,一對兒用紅繩串在一起,半新不舊,許就是這一兩年才係上。
本不該窺探人家的姻緣好壞,但這名字太過敏感,江可芙翻來覆去打量這一對簽,嘖嘖稱奇。
“許是碰巧同名?又興許,不是姑娘是位公子呢?”
恒夭隻求這祖宗趕緊下來,才不關心是何人,見江可芙瞧著那簽出神,趕緊尋由頭替她解惑。
“誰家膽子這麼大敢跟皇家同名?再者,你聽,若李沐凝碰巧是個男子,沈縱,這名字像姑娘家麼?”
“可若真是八公主,這也說不通啊。”
恒夭皺眉,想再催一句且先下來,江可芙隻能搖頭把一對簽拋回原位,捆了自己不小心拽下的紅繩,回首要下,餘光卻不經意瞥見一抹人影。抬眸瞧過去,不遠處草木遮蔽的石階上,站了個年輕男子,正直直瞧著她。
目光愣怔直白,頗有些失禮,也不知在此地瞧了多久,江可芙暗道自己何時如此不警覺,想到上樹被枝丫刮亂的頭發衣裙,不由有一瞬窘迫,很快的,卻又將那絲不自在掩飾起來,目光掃過去,朗聲調侃。
“那邊的公子,且先別瞧了,一對招子都似要瞪出來了。”
不期然對上目光,紀之青心頭一顫,還不及作揖道聲“失禮”,隨之拋來的這句話叫他越發不知所措,躊躇著是先說自己並無惡意,還是先賠禮,江可芙已從樹上輕巧躍了下來。彈彈周身沾上的樹葉花瓣,輕輕拍了拍下意識護在她身前的恒夭。
“無聲瞧著旁人私事,跟偷聽可無什麼分別,又這般直勾勾盯著女子瞧,難不成想作奸犯科麼?”
就立在幾步遠的地方,江可芙抱臂迎著紀之青的目光,男子眼神中流露出的一抹慌亂她瞧清了,猜到也不過是個過路香客,看見她這番動作呆了,是無什麼惡意,但不出聲的撞見了她爬樹,還是有點叫人不快。
最重要一點,她今日的衣裙行動不便,上個樹灰頭土臉搞得有些狼狽。若她與恒夭二人沒什麼,旁人瞧見,就有些丟麵子了。
“不,抱歉。在下至後山閑逛,循聲至此,以為有人遇險,見了此番...一時有些愣怔,未曾出聲也忘了回避,失禮了。”
唯恐讓人生厭,雖對麵少女麵上並未顯出敵意。紀之青趕緊作揖賠罪,垂眸不再瞧,等著回應,莫名有些許忐忑。
片刻,得了一聲輕笑。
“此番什麼?傷風敗俗?不敬佛門清淨之地?還是...從未見過如此身手矯健之人?”
紀之青一愣,被此番言語弄了個始料未及,江可芙卻已經笑著與人擦身而過。恒夭瞥了男子一眼,也趕緊跟上,留下紀之青一個立在原地,尚有些回不過神。
目光無意識的定在姻緣樹上,身後,傳來少女明媚輕快的語調。
“我不追究這‘此番’了,公子也忘了吧,天色晚了,落日晃得人瞧不清,此番,就當做眼花吧。”
一個小插曲,出山許就忘了,江可芙笑著跟恒夭說幾句,那男子被發現時惶恐的好似偷了東西被人逮個正著。
隨後,過了後院與後山的柴門,往山門前馬車停著的地方去了。
王氏與江霽蓮已回了馬車,招呼過後,江可芙也上了王府的車駕,聽車夫揚鞭,車輪滾動,撩著簾子正巧能望見落日最後一個邊角露在遠處一座翠峰後頭,其餘一切,蒙在暗影裏,瞧不真切了。
不知為什麼就歎了口氣,撐在窗子前,江可芙突然覺的車裏空,莫名就開始掰指頭,有個人,好像走了..將近五十日了?
暮色罩了天地,佛前海燈此時才顯出明亮,香客已散盡,紀之青提著盞燈走在盧氏身前,照著往山門的路。
從他回來,就瞧著盧氏麵色不好,緊緊抓著攙扶她的婢女的手,許是把不順心都化作了力氣,身側小姑娘忍不住吸冷氣,在紀之青回首跟盧氏搭話時,燈光晃過隻瞧見兩眼淚汪汪。
待三人入了馬車,上了道,遠了佛門清淨,那股不順心才得以吐露。
“說得天花亂墜,倒是她親生的,身上掉下的肉了?怎麼倒不說,天家寧可瞧中偏遠小地方搬不上台麵做派的,也沒看上她家的閨女。造化弄人,哼,是弄人,不是她休書來求婚事的時候了。如今來這裏與我擺起譜,昱王的丈母娘,呸,也不瞧她家大姑娘真心裏願不願意認呢。”